在那之后, 燕清虽召吕布与他同榻而卧的次数略有缩减,可的确是没再变成其他乱七八糟的人物, 将他吓得睡都睡不安稳了。
吕布美滋滋地搂着心爱的主公睡了几宿, 就一扫之前精神萎靡的状态,重新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只是当部队到达平丘这一兖冀凉州的交界处时, 燕清帐下两大谋主的意见,居然产生了空前巨大的分歧。
郭嘉主张趁如今士气高涨, 不妨一鼓作气, 北上将冀州占下, 再不急分兵部署、镇守当地,而是立马联合张扬曹操, 一边布下对幽州的公孙瓒和刘虞的防线,一边强攻并州作乱不断的黑山军,顺道肃清一度挺进到河东一带、对关东盟军后方虎视眈眈的白波军。
否则等公孙瓒刘虞回过味来, 来个安内不如先攘外, 先发制人下, 燕清哪怕拥有陛下任命, 要真发兵攻打倒还称得上名正言顺, 却无疑会曲折困难许多。
荀攸则认为郭嘉的战略制定, 未免太过冒险。
当初征讨董卓, 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却也是筹备已久,准备充分的结果。现将士们归心似箭,兵疲马瘦, 主公亦离大后方有半年多了,家大业大,人心繁杂,难免有动荡的不定之因;而冀州本土势力错综复杂,要切实吃下,也不知得费多久;加上并州张燕与公孙瓒一向有些书信来往,倘若联合,便让他们腹背受敌,驰援且隔黄河天险,战线无限拖长,十分不易。
不若先回豫休养生息,若局势实在紧急,大可同驻守豫地的守将换趟,总得避开疲兵远征的兵家大忌。
二人各执一词,难得争论不休,燕清不置可否,转而问一直一言不发的刘晔道:“子扬,你怎么认为?”
刘晔在后人眼里,一直是被惋惜的佐世之才:不但胆识过人,且料事如神,判断局势无比精准,也屡献妙策,偏偏关键时刻总不被采纳,被迫学得委婉,却又因这点被奸人看不惯,来个挑拨离间,最后被害得郁郁而终。
燕清明知此事,当然不会忽略这位大才的见解。
刘晔碍于自己皇亲宗室的敏感出身,一发觉此事涉及同为宗亲的刘虞时,便下意识地沉默许多。
不料燕清会点他名字,他在短暂错愕之余,不免感到受宠若惊,便静心思索半晌后,缓道:“主公雄踞豫、兖二州,若图往北发展,必先占有冀州,此有沃野千里,兵多粮广,若能屯兵至此,征伐东西,具都有利。只是这战机究竟是急有利,还是稳妥好,需得从多方面去看待。”
“此话在理。”对这些益处,燕清当然是心里有数的,闻言点了点头,莞尔道:“愿闻其详。”
刘晔简单道:“该地究竟有无重兵驻守,取之是易还是难;又需知当地世家大族的态度,制约起来有多棘手,治理起来又将面临多大阻碍;还得寻将军们参谋,看地形是否易守,一旦公孙瓒同张燕联合,是否挡得住袭取,等到援军;最后则是这州牧人选,主公是要亲自兼任,还是另定人选?”
燕清心念一动,微微一笑道:“子扬之意,我已尽知。”
刘晔谦道:“主公英明睿智,自有定夺。”
燕清摇了摇头,旋即拍掌三下,以清脆声响止住二人争辩后,笑眯眯道:“不错,我还想着,若是你们停不下来,就干脆再听一会儿呢。”
郭嘉悻悻地收回掐在荀攸衣领上的手,踮起的脚跟落回,嘴角一抽。
就自家主公这笑得不怀好意的模样,显然在‘再听一会儿’后头,还藏了点什么凶险之意。
荀攸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被揪乱的领子,又一丝不苟地抚平衣袍上可见到的皱褶,便重新挂上老实巴交的外皮,慢吞吞地恢复了正坐。
刘晔轻咳一声,低眉敛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