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温暖的冬日辉光透过纸糊的窗投入室内, 徐徐落在榻上二人身上时, 便衬得如玉面庞上那极突兀的一丝青,更加显眼。
就连大战前夕都能睡得安稳的燕清,破天荒地顶了个黑眼圈, 正阴森森地看着抱着自己腰身,睡得快要口水横流的郭少府。
这酒鬼压根儿不是刻意装醉, 而是酒劲上来得较平时要晚上一些而已——大半夜地发起酒疯, 明明听他说过‘曲有误周郎顾’之事,就非闹着去外头弹琴了一整个时辰的曲,被揪进屋后, 还呜哩哇啦瞎嚷嚷一阵。
把他的困意驱散干净后,这罪魁祸首, 便眼皮发沉,倒头就睡,徒留燕清对着一屋子的狼藉, 无可奈何。
他哈欠连天地唤来下人, 将地上乱糟糟的东西收拾干净,琴也给收好, 再安心躺回榻上, 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彻底清醒了,根本无法入睡。
“你可真是。”
燕清微眯着眼, 头一回对这平日里被他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心肝宝贝,生出了要磨刀霍霍的杀心。
郭嘉浑然不知,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搂着燕清腰的臂弯一紧,又往散发着宜人木香的怀抱里蹭了一蹭,口齿不清地说着:“再来一杯……”
燕清:“……”
饶是燕清记得眼前这人不怎么耐揍,也得过了好半晌,才强行按捺下来报复的冲动。
却也着实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径直将这黏糊糊的人给推开,动作根本称不上温柔。
但郭嘉被拨得滚了一圈后,只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眉头皱起,似是不满,却依然呼呼大睡,没半点要醒的征兆。
燕清冷哼一声,微扬声道:“送水来。”
待他慢条斯理地洗漱更衣,衣冠整洁地出了房去,到了厅中,才发现周瑜已到了。
周瑜原来安安静静地坐着,等下人送早膳来,听得脚步声靠近,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礼:“见过燕司空。”
燕清睡眠不足,头疼得很,看到周瑜眼底也有熟悉的青黑,他莫名地就感觉亲切好受一些,随意道:“不必多礼,坐罢。你传了什么?”
周瑜一路上本就没怎么歇息,昨夜睡到一半,又被那古怪的琴声扰得睡不安稳,反应不免有点迟钝。
而燕清的问题,也极出乎他意料,导致他难得地愣了一愣,方下意识地答道:“一碗米粥,一碟小菜,两张饼。”
燕清习惯了照顾人,闻言蹙眉:“这怎么够?”
不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么?
周瑜刚要解释,燕清便一摆手,往上添了好几道,又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他好几眼,摇摇头:“旁人姑且不说,单是伯符的饭量,便是你的三倍有余。”
周瑜哭笑不得:“……瑜便多谢燕司空美意了。”
燕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他们关系称不上多熟稔,待早膳呈上后,便是阵一丝不苟的食不言。
燕清一碗热粥下肚,感觉好上一些,看向周瑜时,就又闪出几道叫周瑜极不自在的慈爱柔光了:“若我记得不差,待过了这年,你虚岁亦有十八了罢。”
周瑜微微一怔:“正是。承蒙记挂,不胜惶恐。”
燕清嗯了一声,紧接着关心道:“娶亲了么?”
这主公做了这么久了,燕清最发愁的,就是部下普遍被郭嘉和吕布这俩大光棍影响,自发地晚婚晚育起来。
张辽高顺还好,随他安排;孙坚贾诩,荀家叔侄则早有家室,也不用他操心;可剩下的赵云、典韦、刘晔等人,就整天沉迷公务,休沐也只跟友人聚聚,毫无娶妻纳妾的意向了。
周瑜猝不及防,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家中长辈尚未为瑜商议亲事。”
燕清大约估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