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胡以狩猎游牧为生, 野蛮善战, 即便吕布骁勇无双,在没了仁王盾保护的情况下,为一直冲杀在最前头、斩敌数百所付出的代价, 就是一身叫人侧目的累累伤痕。
缨盔早已不翼而飞, 头发乱糟糟的,黏糊糊的都是血块;画戟嵌着不知属于谁的碎肉,浑身鲜血淋漓, 既有赤兔分泌的汗,有属于敌人的血, 也有自己的。
燕清见了, 后悔之余, 也着实心疼了好一会儿, 二话不说就给吕布塞了一颗新刷出来的桃。
只是一些个不严重的皮肉伤, 就特意留下来叫吕布吃个教训了。
即便是仁王盾, 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哪儿能回回这么浪?
吕布讪讪地不肯这么脏兮兮地靠近主公, 愣是回帐去冲了个澡, 才在燕清的怒视下, 自知理亏地跟着扶伤营去处理剩下的伤势。
看他一脸满不在乎,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子,燕清只有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可惜收效甚微, 粗鲁地拽着吕布的腰带, 就近进了空的一顶军帐。
进去之后, 他便冷然抱着臂,眯眼看吕布道:“伤口难道就一点不疼?嗯?”
吕布单独对上因担心自己而变得怒气冲冲的燕清,目光游移不定,末了索性耷拉下眼皮,借此错开燕清咄咄逼人的瞪视,俨然是手足无措的心虚。
燕清哪儿晓得,吕布根本不是感到懊恼——除了甜滋滋地狂乐之外,就是恨不得将这发脾气也极好看的仙君给紧紧抱住,此时正卖力克制自己罢了。
——真好看呐。
燕清冷冷道:“怎么,哑巴了?”
吕布支吾几句,结巴道:“不、不疼。”
燕清看他满脸涨得通红,不敢看着自己,似有悔意,就也不愿对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爱人甩脸色,顺势缓和了语气道:“行了,快去疗伤罢。”
吕布遗憾地砸吧了下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燕清目送他进了扶伤营,才沉着脸转身,欲回主帐,不想刚巧撞入郭嘉若有所思的眼眸中,目光不由微微一滞。
他迅速回神,若无其事道:“奉孝也来关心奉先的伤势么?”
郭嘉与吕布一向有着针锋相对的味道,燕清特意甩出这话,就等郭嘉反驳了。
果不其然,郭嘉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轻嘲就已脱口而出:“哈。”
燕清挑了挑眉:“嗯?”
郭嘉默然片刻,忽冲燕清露出个灿烂的笑,上前一步,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大方方地挽住燕清手臂:“嘉有要事相商,还请主公还帐。”
燕清面不改色地翻过手面来,从善如流地将他挽住:“善。”
二人亲亲密密地回了主帐,弗一掀帘,这点动静就被坐在里头批阅公文的荀攸捕捉到,下意识地抬头,开口道:“主——”
询问戛然而止。
等进到帐中,郭嘉一下就敛了笑,顺道把被燕清一路上攥得生疼的手也抽了回来,嘴角抽抽道:“主公何必使这么大劲?”
燕清笑眯眯道:“这也算大?看来奉孝还需再进补些,体质仍是太孱弱了。”
荀攸蹙了眉,打量了宠溺笑着的燕清和嘻嘻哈哈的郭嘉好一会儿,方寻回之前欲说的话:“既然主公与奉孝都在,攸便先去外头,协助物资清点之事了。”
燕清摇了摇头:“不必。这回的战利品,除挑些战马外,我等不取分文,留给太傅他们,带回朝廷去罢。”
虽然妥善进行交涉的话,凭这次的灿灿功绩,燕清分走的一定能占大头,可羌人都穷得要常常来大汉这边烧杀劫掠了,除些精良战马外,绝大多数东西都没法叫燕清看上。
索性放了这好处,留一心忠贞为国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