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凤翔节度使的杉钦玉,苦苦抗争那么久,心中的愤懑和不甘,可想而知。
杉钦玉给严凉的神像添了香,又在神像前摆上瓜果,遂在蒲团上跪下,继续一个劲儿的抱怨着。
他说凤翔府如今是异族的领土了,他带着凤翔的将士退回卫朝,安排将士们在边境戍守待命,而他自己则回到豫京,整合主战派的势力,想要和王相等主和派抗争到底。
杉钦玉对王相恨之入骨,对咸祯帝也极度不满。
曲朝露见他在公众场所这般大骂王相和咸祯帝,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你不用担心,咸祯帝不会杀钦玉的。”严凉看出了曲朝露的担心,随口安慰她一句。
曲朝露笑了笑,问他:“为什么?”
严凉解释道:“钦玉的父亲曾经为咸祯帝挡刀,不治身亡。那时咸祯帝还是太子,先帝赐给钦玉丹书铁券,下令只要卫朝不灭,杉家所有人就能永久免死。咸祯帝根本动不了钦玉,连夺他的兵权也会大损威望,否则钦玉何以这般嚣张。”
曲朝露“喔”了声,也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要是你也有丹书铁券就好了,那样就不会……”她猛然察觉到这话说的很不好,忙给严凉施礼赔罪:“朝露失言,请城隍爷责罚!”
严凉幽幽看着她,道:“无妨。”
杉钦玉又说了许多,殿内三人都一言不发。
严凉已示意曲朝露平身,曲朝露老老实实的跪坐着看杉钦玉,听着那些大骂君王奸相的话,亦觉得万分不甘。
这时候画面里出现一个女子,从殿外姗姗走进来,脸上带着探寻的表情,像是在透过杉钦玉的背影,探寻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
她走近杉钦玉,终于出声唤道:“杉郎君。”
而曲朝露也在女子出现的那一刻,激动的出声唤她:“昙华!”
严凉和岑陌都不禁看向曲朝露,又将视线落在曲昙华的身上。
姐妹到底是姐妹,不论是生的更像爹还是更像娘,彼此间总是相像的。
曲昙华刚过十五岁,一双婉转含烟的妙目,像是蕴着千言万语。比之曲朝露的静致清婉,曲昙华多了几分灵动,恰如灼灼耀眼的宝石,流光溢彩。
严凉不由得又看了看曲朝露,姐妹两个都是国色天香,扔进人堆里也能一眼就脱颖而出。曲昙华这样的好颜色,也难怪会被王耀祖惦记。
因杉钦玉曾从王耀祖手里救下曲昙华,两人结识,这次在城隍庙偶遇,自然站在一旁说起话来。
曲朝露痴痴的听着他们的话,一字一句如流水般从耳朵里过去,她只是一直盯着曲昙华,不肯挪开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妹妹就消失不见。
“昙华……”她殷切唤着,多希望曲昙华能看见她,听见她的声音。
曲昙华和杉钦玉说了会儿话,就来到严凉的神像前,点了三支香,跪在蒲团上。
她敬了香,双手合十仰望神像,容色虔诚道:“城隍爷在上,小女的姐姐生前嫁给刘家的大郎君,别人都说是高攀,姐姐要忍着许多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做人。姐姐吃了很多苦,还死的那样惨,小女愿折寿十年,只希望城隍爷能听见小女的心愿,在那边照拂姐姐……”
曲朝露不由伸出手,想要离昙华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扬着头,生生把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指尖颤抖着仿佛能描摹到曲昙华那张肖似自己的脸,喃喃:“昙华,姐姐很好,姐姐很想你……”
曲昙华从蒲团上站起,和杉钦玉告别。杉钦玉让自己的随从送她回去,两个人都离开了城隍庙。
曲朝露蓦然就再也压不住眼泪,哭了出来。
严凉这方收回法术。
岑陌叹了口气,大概是惋惜和故人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