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晋顿了顿,“咱们家是绝容不得那些尊卑不分的事儿的。”
“是,儿媳谨遵额娘教诲。”
“宁若,你心里可有怪额娘多事,让太后赐下这么两个人来?”老福晋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额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宁若赶紧笑道,“我倒是想去亲自求太后赏几个佳人,只是没那个脸面呢。如今还得要额娘费心,宁若惭愧还来不及,哪里敢提这个‘怪’字呢?”
“你能看得开就好。”老福晋点点头,深深叹了口气,“黎轩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膝下就只景熠这么一个孩子,偏又是个多灾多病的,也不知以后……”老福晋眼眶红了红,拿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家里还是得尽快添几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孩子才好。”
“额娘说的是。”宁若低眉顺目道,心底不觉更冷了几分。
既然想要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当初又何苦非让夕颜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景熠?
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额娘。虽已经年过四十,可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倒不怎么可见岁月的痕迹。黎轩的长相实在像极了面前这位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不,不止长相,连性子也像。看着对谁都有情有义,可最最无情的,也恰恰就是他们。
宁若心里不屑,面上却极为恭敬地又陪老福晋闲聊了一会儿家常,方才起身告退。
夜晚的王府格外清冷,阵阵寒风吹来,宁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爷仍在书房?”
“是。”
“人送过去了?”她淡淡开口。
采诗忙迎上来,小声道,“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送进后院厢房了。”
宁若点了点头。“景熠睡了么?”
“还没呢。”采诗笑道。“大阿哥今天可精神了。”
宁若脸色稍缓,“你去看看,若是还没睡,就把他抱到我房里玩一会。一时不见,还怪想他的。”
她何尝不知道,额娘那么放心地把景熠交给自己抚养,就是已经认定这病怏怏的孩子难有作为,心里生了舍弃之心?她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额娘或许高瞻远瞩,或许深谋远虑,可是却独独算漏了一点——就算再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不管黎轩将来会有多少孩子,景熠,永远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只要他活着——是缠绵病榻也罢,是药不离口也罢,他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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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竟又是三更了。
他放下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才披了件狐皮裘衣走出书房。
“爷今晚歇在哪?”小恩子哈着腰殷勤问道。
黎轩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
因体谅宁若白天既要照顾景熠,又要操持王府上下,是以这几日每每忙到深夜,他便索性在书房后的院落里歇下,不去惊扰她休息。小恩子是他近身伺候的人,这点自然再清楚不过。怎的今天又多此一问?
“爷可要去瞧瞧两个格格?”小恩子陪笑道。
黎轩怔了怔,冷声道,“爷没那闲工夫。”
小恩子忙噤了声。
房外守夜的丫头看着很是眼生,他也并未多想,快步走进屋子。
不知是哪个在他房里燃了香料,满室弥漫着好闻的花香,平添了几分旖旎。他素来不爱这些,心里便有些不悦。待要叫人进来换了,却忽然听到帐中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黎轩面色一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