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觉自己失态,忙松开了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小心翼翼地安抚,直到夕颜安静下来,“……他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春药,中毒而亡……”他的脸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却低低笑了出声,“……是不是很可笑?他一辈子声色犬马,荒淫无度,最后却死在女人身上……”他把头深深埋进她的发丝,“我一直以为……他给我的耻辱已经够了、够多了!可原来……根本就没有结束。你知道么?他用来寻欢作乐的丸药,我竟也曾吃过一粒,宁若把它……”他终究说不下去,只情不自禁地抱紧她,好像迫切需要她身上的温暖,“夕颜……你说,我怎么能不恨呢……我怎么能不恨!可我又能恨谁?恨我阿玛毁了宁若?恨宁若陷害了我?还是恨我自己……就此错过了你?夕颜,我恨极了……也痛极了……”
………………
翌日,天还未大亮,一队侍卫护送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悄无声息地从王府后门离开。
没多久,整个京城都在盛传:因瑞亲王福晋患了重病,传染性极强,已被王爷送往乡下的庄上静养。一些有心人不免揣测,能让一向爱妻如命的王爷做此决定,只怕福晋的病当真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如今说去静养,八成就不会再回来了。于是几户与瑞亲王府有些渊源,家中尚有适龄女儿的名门世族,都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洒下满室光华。
夕颜睁开眼眸,首先入眼的,竟是一张憔悴的俊脸。
“睡醒了?”男子笑容如春风和煦,只是眉目之间隐隐流露出些许疲惫。
她愣了愣,警惕地把被子往上拉拉,“你怎么——”
“赶紧起来梳洗,用过早膳,我们该出发了。”他笑得云淡风轻,全不见昨晚的失魂落魄。
………………
回到王府时,已是正午。
“黎轩……我有些紧张……”夕颜不安地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小声问,“我看起来……还好么?景熠……景熠会喜欢我么?”
饶是他这几天心情沉重,这时候听了她的话还是不由笑了,“夕颜,咱们儿子才一岁,还远不到以貌取人的年纪——况且,你看起来很好,很好看。”他执过她的手。“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只要做你自己就好,知道么?”
可她……并不好啊。
夕颜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
……
因一早就知道夕颜今天回来,所有的人此时都已在院子里候着。
她许久不曾见过这么大阵势,一时便有些吓到了,紧紧攥着黎轩的袖口,怯生生躲在他身后。
“奴婢给王爷,给侧福晋请安。”云嬷嬷笑盈盈地上前,郑重行了一礼,“主子们一路辛苦了。”
夕颜怯懦地藏在黎轩身后偷偷看她,老半天,才迟疑道,“你是……云嬷嬷?”
“正是奴婢。”云嬷嬷先前听说夕颜病得识不得人,如今见她竟能认出自己,心中很是欢喜,赶紧应了。
黎轩把夕颜从身后拉过来,“云嬷嬷现在是你院里的管事嬷嬷,往后你有什么事都跟她说,她自会为你办妥。”
“好。”她乖顺地点头答应,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奶娘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儿身上。
景熠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的连身小袄,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又黑又亮,越发衬得他粉嫩可爱。
只此一眼,心仿佛被狠狠地揪紧,五脏六腑都跟着战栗起来。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