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倌儿一职,说来简单,做来也不难。
刷洗、扎草、饮水、煮料——若能样样周全,马儿便饿不死。
日间舞弄、夜间殷勤、马睡的赶来吃草、马跑的捉来靠槽——若能步步不缺,马儿便能膘肥体壮。
至于叫马儿通合人意、如臂挥使、冲锋陷阵、逐电追风——这事儿也不是御马倌儿能做到的。
人们只听说过西北军骁骑府大都督养的“奔霄”,一声嘶鸣叫大夏王朝四百盾甲武士后退十步,而不曾听说过大都督麾下有什么马倌儿。
这世间源来所有事都分优、良、中、劣,马倌儿干的就是劣等的行径,哪有成为人上人的道理?
故虽曰“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但你若真是一匹驽马,最终也只不过用来识途。
萧子玄是一个马倌儿不假,那他自然就是劣等的人。但劣等的人里还要继续分个三六九等呢,按照爷爷萧短笛的说法,萧子玄属于上等御马倌儿。
把马伺候得死不了,只是下等马倌儿;把马伺候得舒舒服服,算是中等马倌儿;能把马伺候得精壮神骏,算是上等马倌儿。
至于萧短笛一直唾弃的“顶级”马倌儿,萧子玄知道,他们伺候的不是马儿,而是马背上的主人。
此时的萧子玄,看着眼前几十匹无精打采的三河马,心中早就笃定了它们的毛病。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瞥前方的一行人,没有说话。
只见打头的是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身后跟了六七位御马倌打扮的人。
其中一位御马倌说道:“柳大人,在下不才。私以为之所以这批三河马骨瘦如柴、连连腹泻,乃是水土不服、染了风寒所致。”那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倒是引来其他两三名御马倌的赞同。
“俗话说得好,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这三河马本是来自北方辽国的大草原,后来流入西北也尚还能够适应当地气候;但来到中原,有别于西北的天干物燥,马匹很容易在相对潮湿的环境下感染风寒。”
这人说的头头是道,连被安排调查三河马病因的柳贺吉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是另一个马倌不屑地反驳道:“一派胡言!马儿若是染了风寒,经历一路奔波,岂有活到现在的道理?这些三河马虽然病怏怏的,但却着实看不出性命之忧,故而绝不可能染了风寒!”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熙熙攘攘。客观地来讲,若真是染了风疾,在古代落后的医疗条件下,这四十匹马只怕根本就回不到雍州。柳贺吉也很费解,他虽然不是马医,但是基本的常识总会有所了解。按照惯例,行军途中若是有匹马感了风寒,只怕唯一的下场就是等死,这也正是大衍王朝精锐的骑兵部队中,一名骑士要配三到五匹战马的原因。
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别说是马了,就连穷一点的人得了病,都只能敛手待毙。
几名御马倌开始了激烈的争论,谁都想拿到柳府赏赐的二百两白银,谁也都想趁此机会攀龙附凤。但是即便投机取巧,你也得拿出真本事来;这帮子马医之所以只打嘴皮子仗,而不敢拎一匹马出来亲手试验一下,也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问题的棘手。
终于有一个棕色长髯、猿臂狼腰的御马倌站了出来,一看就是血统纯正的西北人氏。他从四十匹三河马中找到最虚弱的一条牵了出来,此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心思还真是玲珑:在最虚弱的马身上做试验,即便失败了,也尚能有个说辞,毕竟这匹马病得太重,即便神医也回天乏术;若不小心有了一点疗效,那更是了不得,如此枯木都能逢春,众人只得叹一句了不起。
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河马的瞳孔、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