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喝茶什么的缓缓吧,先帮我把这个拆下来。”
桃叶不敢怠慢。和珊瑚两个人一起过来扶着阿青在铜镜前坐好,小心翼翼的解开勒带,抽出发针,轻而又轻的,把那一动就叮咚乱响的镶珠嵌宝垂缨的凤冠从她头上取了下来。珊瑚捧着凤冠有些犯愁:“原来装它的盒子不知道收在哪口箱子里了,这一时也找不着啊。”
“那就先放到……”桃叶在屋里看了一眼,问阿青:“先放在床后的柜子里头吧?”
这个实在太贵重了。桃叶自打伺候了阿青,也算见过些世面,可是这个凤冠捧在手里沉甸甸的,珠光宝气,灿然生光,凤冠顶上中间的一颗大珠有龙眼那么大,虽然不知道具体价值几钱,可是要是碰损弄丢了,那肯定把她和珊瑚一起卖了也赔不起。
阿青对这个并不象她俩那么小心。这顶凤冠确实美丽华贵,可是这辈子也就只能戴这么一回,就和她身上穿的这身儿吉服一样,全都得收进箱底,派不上别的用场,只能做个纪念。
“就先放柜子里吧。”
屋子以后得慢慢收拾,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桃核和琥珀两个出去,没过多久就把热茶和热水都端进来。阿青脸上擦的这些脂膏还不能一次洗掉,因为面膏,口脂、胭脂里面油份都很大,单用水是洗不干净的。桃叶从她们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匣子,里面是杏仁儿和牛乳配的脂膏,先用湿的布巾把脸上出的油和浮粉抹去,涂上这种脂膏,轻轻揉匀之后再擦掉,脸上大部分的妆就都被一起擦去了,这时候再用水洗,换了两次水。
终于洗干净了脸,阿青忍不住长长的出口气。
感觉脸象是被糊上了一层水泥似的,现在毛孔终于能自由呼吸了,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轻松畅快。
衣裳也换了下来,那身儿吉服层层重重,简直象是一个硬壳——象一身儿盔甲,穿着之后动作僵硬,人一点儿也不自在。终于脱下来了,象是解开了镣铐一样。
还是家常的衣裳穿着自在。
“姑娘再上点儿粉吧?”
“不用粉了。”阿青现在听到个粉字就觉得脸疼:“涂点茉莉汁好了。”
“好。”
头发也散开了重新梳了个髻,阿青没有戴钗子珠花,就挑了一只单珠细簪别在发间。热茶和点心都已经摆上,阿青喝了一盏茶,吃了两块点心。她觉得一点都不饿。只是觉得很疲惫。这几天都休息的不好,早上又起的那么早,折腾到现在。不卸妆更衣的时候还好。一把那些硬件拆解下来,她整个人好象没了桎梏和支撑,都快要散架了。
“姑娘要不先靠着,歇一会儿吧。”桃叶轻声劝她。
“也好。你们把床收拾一下吧。”
现在床上铺了好几层锦被,上面撒满了各种各样有吉祥象征的东西,根本没法儿睡人。花生枣子桂圆栗子这些还好说,那些糠粉麸面之类的东西,得用大刷子仔细的扫净才行。
桃叶和珊瑚两个挽起袖子一起收拾喜床。
阿青靠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头看着她俩忙活。桃叶细心,珊瑚麻利。两个人很快把床扫净铺好。拿了两个大迎枕放在床头,扶着阿青靠在那儿,又捧了一床薄被过来替她搭着腿。琥珀又锦被上又多铺了一层,半跪在脚踏边替她捶腿。
“你们今天也不轻松,别捶了。趁着这会儿赶紧去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吧。”
她累,桃叶她们也绝对不轻松。可是她能歇,她们不能歇。
今天不过是一个开头,以后的日子过的肯定不会象在娘家一样轻松。
阿青只想歇一歇,可是眼睛一合。就身不由己,直接就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