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有些慎人, 幽深的走廊里只有墙角的地灯发着微弱的光,间或有多人间的病人起夜去卫生间, 地灯的光由下向上照过来,让病人本就枯黄的脸显得愈发阴沉可怖。
蒋璃揉了揉鼻子,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消散片刻又不依不饶的萦绕而来。
他一瘸一拐的扶着墙,一间间病房的看过去,许是急的乱了神,竟然连八人病房都没放过。
看完了两层楼, 冻伤的腿痛的越发不利索, 蒋璃靠在楼梯扶手上休息, 弯下腰一下下的揉搓着酸痛的膝盖。
“南橘在私人病房,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
一把低沉陌生的男声响起, 蒋璃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西服革履的年轻男人。
看模样大概也就是二十出头, 但那双眼睛却比近三十的顾念慈还要精明深沉几分。
那人对上蒋璃的眼睛,唇角浮起一个客套的微笑,扶了一下脸上的金丝眼镜, 朝蒋璃伸出了手:“你好, 夏星洲, 南橘的大哥。”
他没叫蒋璃的名字,但应该早已知道了蒋璃是谁。
蒋璃于是没再自我介绍, 站直了身子, 伸出手跟夏星洲轻轻握了握。
夏星洲指了指蒋璃身后的扶手:“腿不舒服就靠着吧, 大家同辈儿, 没必要这么客气。”
蒋璃抿了抿唇,没再逞强,放松身体靠了回去。
“这么晚了……您……大哥找我有事?”
蒋璃除了蒋若云没什么别的亲戚,蒋若云的儿子比他小的多,两人鲜少交集,跟同辈儿的亲戚相处这事儿,对他来说着实陌生。
尤其夏星洲这种看起来就满是精英气质,熟稔中透着淡淡疏离的“哥哥”,蒋璃在他面前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但为着盛南橘,他还是努力的拿捏着尺度,想要尽可能的表现好一点。
夏星洲这种精英人士,时间应该十分金贵,这么晚了出现在这里,定然不是出来闲逛的,蒋璃猜测,夏星洲一定是专门找他。
果不其然,夏星洲并未否认,径直顺着蒋璃的话接了下去:“南橘的冻伤有些严重,引起了多种并发炎症,前几天一直烧着,整个人昏昏沉沉……”
“她现在怎么样了?”
蒋璃知道不应该,可听见盛南橘的情况,他实在克制不住,但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这样打断别人说话,会被当做没有家教吧……
蒋璃抿了抿唇,默默的调整呼吸。
但急切的双眼还是焦灼的定在夏星洲脸上。
夏星洲倒并不恼,连眉也没蹙一下,丝毫没显示出什么嫌弃的情绪。
“她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今晚清醒过来一会儿。”
蒋璃松了一口气,紧抿的唇线放松了不少。
但却不敢贸然再说什么,尽管他心里恨不能现在就飞奔去盛南橘的病床边,可当着夏星洲的面,他只能隐忍。
“她醒来之后,也问了你的情况。”夏星洲语速不急不缓的继续说:“但我叔父的意思,现在你们还不能见面。”
终于说到了正题,蒋璃放松下来没多久的身体蓦然又紧绷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紧张,他的声音有些哑。
“有些事情,我叔父想跟你面谈,你明天上午的治疗结束,他会亲自去你的病房找你。我过来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以免你毫无准备,到时候会觉得尴尬。”
夏星洲说的温和妥帖,言辞间礼数周到,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蒋璃的心却还是因为这几句话提到了嗓子眼儿。
盛南橘家里会反对,这事儿他不是没想过。
跟她的家世相比,蒋璃不仅是个穷小子,还是个名不见经传,一生也不可能发的了财的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