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林确实非常不好受。
虽然没能如法师所愿,本体直接化成灰烬,但森林所承受的痛苦依然反馈到了她的身上,为她的灵魂所清晰感知:
目之所及都是熊熊燃烧着的白焰,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要烧起来那样。
她唯有后撤,看着灰血榕一片一片地消失,像是有一把烧红了的刀将她的灵魂一片一片地削下,带来足以让正常人尖叫颤抖甚至昏厥的痛苦。
可她偏偏无法立刻昏厥过去。
榕树死去前哀嚎、虫蚁的哭泣声、土地失去活力的低吟——无数细小的、死去了的魂灵的哀鸣犹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入她的意识之中,撕扯着她,哀求着她,向她诉说着消逝时的痛苦。
好吵啊好吵啊好吵啊……
她想。
我不过是想过来体验一下,为什么要找我?
可是那些痛苦,那些声音却偏偏不肯放过她:
——“救救我们吧。”
——“好痛啊。”
——“痛啊,真的好痛……”
这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随着火焰的燃烧越变越多,如同汇聚而成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想要摆脱它们,如同溺水之人本能地想要脱离这让她窒息的地方,挣扎着仰起头来,去换取一口新鲜的空气。
(蠢货!)
一片痛苦的哀嚎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小小的、极不和谐的咒骂声。
(你忘记你说过什么了吗?!)
那咒骂声是如此的清晰,如暴风雨夜的海洋上,那一抹飘摇的灯火——来自远方的岸边。
顺着那小小的声音,某些被漫不经心地弃置在记忆角落中的誓言,就这样被一个浪头翻起,重新显现。
——“从今日起,你是否愿意接受这片土地,与之缔结契约,使之成为你的领地?”
——“嗯,我愿意。”
——“自此以往,无论强大弱小,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其他任何情况、境况,在你的领地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能爱它,照顾它,尊重它,接纳它,保护它,永远不离不弃,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句还未来得及回答的、尚未完成的誓言,仿佛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时刻,等待着她的回答。
非得要用生命吗?
——当然不愿意啊。
她想这样回答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浮现出了森林之上那片无垠的夜空,还有那枚骨色的月亮——那样温柔,美好得如同她那仿佛根本不存在的回忆。
——让她生出想要拥抱的冲动。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重新舒展她的意识、她的灵魂拥抱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古老的灵魂,重新与它融为一体,感受着那铺天盖地的痛苦与悲鸣,细细地安抚着它:
[Quod meus es tu](你即是我……)
[Et hoc est tibi](我即是你……)
[Antiqua sanguinem ah abyssum irent](古老的深渊血脉啊……)
[Quaeso dic, mecum](请与我一同吟诵……)
冰凉的风自森林深处涌起,如同涨潮前的第一波浪,悄无声息地卷向远处来势汹汹的火海。
“不对。”圣护壁中的道格和斯塔图同时出声。
斯塔图不语,道格却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法术的波动……法术的波动正在聚集。”
虽然非常细致、轻微——但那庞大的流动,但凡一个法师的洞察没有湮灭,都不可能觉察不到。
他仰头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