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黄氏见着这么多同村人进院子,自然不悦,想要赶人,却没甚理由。
……
分家开始,无非是先论田地,按照通常的分法,樊家四兄弟,田地分成五份,四兄弟各一份,老爷子老太太占一份。
算下来,樊凡能分到两亩水田,两亩坡地。
黄氏想趁着孤儿寡母压一头,将樊凡一家净身出户,昨夜跟大伯樊明仁早就串好一番说辞,于是黄氏推了一把樊明仁。
樊明仁虽心虚,仍是硬着头皮道:“里正、族长,此法颇为不妥,二弟以打猎为生,分家时上报官府理应列为猎户,按大明例律猎者不事田务,农户不备箭羽,此番将小凡一家列为农户,若是有人告发他父亲曾打猎,违了大明例律可是要吃板子。”
言下之意就是该把樊凡一家列为猎户,这样就一分田地都不用分出去了,还装作替樊凡着想的样子,恶心至极。
大明例律确实有将农户和猎户区分开,只是偏远之地,能让老百姓挣口饭吃已经不易,当官的谁又会真的去管你是猎户还是农户。
当下大伯为了几亩地,竟然拿这个出来说事。
一旁立即有脾气暴躁的族叔站出来,一把抡起长凳,要砸死樊明仁,幸亏有手快的人拦住,那族叔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畜生,读书读得良心被狗吃了,为了几亩地,难不成你还要到官府里告亲兄弟亲侄子偷猎?十七哥这些年打猎挣的钱都喂到你这狗肚子里去了。”
樊明仁见有人要打自己,吓得直哆嗦,畏畏缩缩地躲到了后面。
老太太一脸戾气站出来,挡在众人面前,骂道:“我儿是举人命,谁敢动他一根毫毛!一群登泥腿子,懂什么大明例律!”
有人道:“十七就不是你儿子吗?岂有这么偏心的娘!”
老太太面不改色,只道:“怪只怪他出生得不是时辰,注定是劳苦命!”一个当娘竟因为所谓的“命格”偏心至此,众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如此闹剧,这般狠毒的口舌,似刀似箭扎在张氏的心头,樊凡见自己娘亲脸色苍白,便知她有多难受,当下忍无可忍,顾不了那么多,站出来道:“这世道哪有什么命格,谁不是靠一双手,若说真有劳苦命,那也是你这当娘的欺他压他,把儿子当长工使,即便是你生了他,爹爹这些年也还够了,此后我们家不欠你们什么了。”
接下来樊凡又与大伯樊明仁道:“此番是我与你分家,不是我爹与你分家,别扯什么猎户农户,就是告到官府,我也是农户不假。”打猎的是樊明义,而非樊凡。
这些话却非一个五六岁的稚童能懂的,大家惊讶的同时,只觉得是家境所迫,凡哥儿又舐母情深,提早开了心窍,有了主见,未觉得有何不妥。
樊凡说完,回到娘亲身边,握着张氏的手安慰她。
这时樊秀才站出来了,十分嫌弃地对老太太道:“你说他们是泥腿子不配与你长子说道,我这穷酸秀才,大概有那么几分资格说道几句。我虽多年未中举,却也是廪生,在县里能说得上几句话,只要我在同仁间把今日的事说上几句,只怕你儿再想找人作保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到时候我等且看看你儿到底是不是举人命!”掷地有声。
大明请人作保也不只是看钱的,也论求保人的品性,品行不好的无人敢作保,怕累及自身。
而且,秀才之间,确确实实有自己的圈子。
这时,樊明仁已被吓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在一旁低声求老太太莫要多说了,怕樊秀才真的毁了他的“名声”。
老太太和黄氏二人这时才弱了下来,不敢再嚣张跋扈。
接下来的手续就简单多了,在里正、族长的见证下,樊秀才拟定了分家的文书,双方确认无误后,分别在上面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