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找了张椅子,与樊凡对面坐下,轻摇蒲扇,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道:“自我坐上开往苏州的马车,再踏进这城,我便猜想自己会免不了露出破绽,瞒不了你们多久……既然你今晚问了,我便与你说了,省得我费心费力兜着,而你煞费苦心去查。”
“我珍惜那枚随身的玉佩,并非对过往的身份念念不忘,而是因为这枚玉佩对娘亲而言,意义非凡……至于所谓的身份地位,自我从水里被捞起,这世上便只有张水娘,后来又嫁与了你的爹爹,纵使是苦日子,我也未曾眷恋过曾经一丝一毫。”
说是这么说,可谁又能真的和自己的过去真正隔断呢?故,张氏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泛泪光。
“瞧我,说是不再眷恋过去,可还是这般不争气。”张氏使手绢轻拭眼角,道,“娘亲都不知道该从何讲起了。”
樊凡安慰道:“娘亲莫急……方才我们谈到孩儿的老师裴子期,娘亲一脸诧异,想必娘亲以往必定与裴教谕相识,不如,我们就从裴教谕说起?”
“裴子期?我与他何止是相识……”张氏喃喃道,“他曾经是你娘亲的未婚夫……”
樊凡本就想到了娘亲的身份非凡,可她此话一出,樊凡还是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珠子瞧着自个的娘亲,问道:“未婚夫?”
张氏点头,又道:“不过那是曾经了,纵是落水以前,我与他也已经取缔了婚约。”
此话当值得好好寻思。
裴子期乃是裴家的长子嫡孙,根正苗红,他的祖父乃是前首辅,光是仗着家族的这番势力,便是娶公主也是够了的。更何况,他还是嘉靖元年的尽是科状元,这样的身份,能与他许配婚约的,又怎会是等闲身份?
二则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为何又取缔了呢?
在大明,这可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