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车轰轰的开动声,靠在椅背上的江阿蛮醒了过来,看看略有些陌生的周围环境,有一瞬间的迷茫。
半晌,她才想起,她已经离开家中,上了火车,为了响应上头知识青年下乡政策,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江父江母自然是万分舍不得江阿蛮离开家中。一来,因为江家关系复杂,江父江母工作又忙,她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上了小学。根据五二二制,江阿蛮今年十四岁,前年刚上高一,就卷入了高中停派和复派之争,两派打架闹事,波及不打算参与其中的江阿蛮,当场被砸的头破血流,送进医院时,几度没了呼吸。
等再次醒来,却是什么人都记不得了,一如初生婴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江阿蛮才休养一年,在厂里上班的江家大儿子就因为得罪了人,被屡屡找茬,甚至还牵连了江阿蛮,将她的名字填入了下乡知青的名单。
好在那人并不真的想要了江阿蛮的命,知道江阿蛮大病初愈,没指定让她去北大荒。江父江母舍了老脸,找遍关系,让小女儿去了闹得相对来说比较轻的南方之地,那人也没阻止。
于是,江阿蛮就这样,背着行囊跟着其他知青上了火车。
离开前一天,江阿蛮没有睡着,好不容易花了两年的时间熟悉了环境,却又要去往另一个陌生之地,想到未知的未来,忐忑难安,辗转难眠。
于是,一上了车,江阿蛮就没忍住困意,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好在她坐在最里边,睡了好几个小时,也不影响旁边两人进出解手。
街道办给的火车票是硬座,就是那种三人一座,两座相对,中间有一方小桌子的搭配。
江阿蛮撸起袖子,露出左手腕上的手表,手表现实现在是中午11点32分,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正要从怀中拎包里拿出食物,就听前方斜对面同学一脸欣羡的说:“同志,你的手表真好看。”
其实无所谓好看不好看,现在的手表,外观大同小异,那女同志的潜在意思,并不是夸赞手表有多好看,而是羡慕人有一块手表。
如今城里人人均工资三十多块,在许多家庭一个月只能买一两次肉的条件下,江阿蛮家竟然愿意花一百多块钱给注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一只手表,可见有多宠愛。
即使有些人家,工资高些,攒个两三个月也能攒出这些钱,可手表购买票那是有钱也弄不到的好东西。
没想到对方这么眼尖,江阿蛮把袖子撸下,遮住手表,才低低说了声:“九成新,哥哥给的。”她没说实话,不怕这么一只手表会惹祸,毕竟她家也是红五类,这东西虽然稀罕,但对吃皇粮的城里家庭,也不是买不起,关键在于买来让谁戴罢了。怕只怕被有心人盯上,骗光身家。
高振红咂咂嘴,就算是二手货,也是羡慕的她直眼红。高振红上头一个哥哥,下头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她是老二,不上不下,属于爹不疼娘不愛那种。
这次知青下乡,高家给老大老三找了份工作留在城里,妹妹是老幺,才十岁,暂时不用担心。老四也是女孩子,今年十六岁,到了下乡知青的年纪。为了老大老三的工作,高家人情用尽,没办法再把老四弄在家里,就买了个搪瓷杯偷偷塞进老四包袱里,顺带还塞进去一把奶糖。
不仅如此,还想办法,把老四下乡的生产队,托人弄在了高振红旁边,让她随时可以照应。
出发前,高振红找朋友帮忙查了一下,老四是大香公社高上生产队,她是大香公社刺进生产队,彼此相邻,前者1工分值4分钱,后者1工分值2分钱。
只有她,不仅被分派的生产队工分值低,还什么东西都没有补偿。
这么想着,高振红看向江阿蛮的眼神,带了点儿嫉妒和迁怒。上上下下打量江阿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