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闹么?”
陈氏不知道为何自己明明已经怒火中烧了,却可以如此平静地把话给说出来,“难道是我逼着你闺女去死?还是我拉着她去和那秀才无媒苟合?陈柏,你的良心呢?”
“姨母,您不要怪爹爹,都是侄女管不住自己的心,将身子交给了明郎。事到如今,是我对不住表哥,侄女这就撞墙给表哥赎罪了,只求姨母不要生爹爹的气!”
陈家小女捂住帕子嘤嘤地哭,说完后便抬了抬满是泪痕的脸,看着陈小舅:“爹,是女儿不孝,女儿来生再报答爹爹,盼爹爹同明郎交代,我和孩子在地下会一同保佑他高中状元的。”
这时,舅母跟着哭喊道:“你这个狠心的女儿喔,是要挖了娘的心头肉啊。你去撞,撞完了为娘也陪着你走,在下面我还能继续照顾你、和我的外孙孙!”
陈小舅听到这母女两人的话,心一下就更坚定了,他抱住还跪在地上的女儿,猛地一抬眼。
“姐啊,你为何变得这么狠心了?难道你非要看到弟弟妻离子散,你才开心吗?和和睦睦地就不好吗?弟弟求你别闹了,不然你就走吧,不要再来我家了。”
“我狠心?”
陈氏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脸愤怒的陈小舅,蓄在眼眶的泪,就如决堤般淌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带大的弟弟会如此对待自己。
这样的陈氏,让正扯着母亲衣袖的张墨卿看得心中一痛。
他的母亲,在幼时失孤,独自挑起家中大梁而抛头露面,被人闲言碎语时,没有哭;
他的母亲,在自己新婚丈夫混账,嫌弃她时,没有哭;
在被婆婆刁难羞辱之时,她只是含笑揭过,没有哭;
甚至,那年她骨折了,依旧在坚强的笑着,同时还安慰着大声哭泣的二哥,她依旧没有哭。
可今日,她却为了自己的亲弟弟怨愤、埋怨,而哭了。而这个弟弟是她亲手带大,一直疼着护着的男人。
张墨卿是真怒了,他前世是老父亲带大的,没有见过母亲,也没享受过母爱。
而这一世,因为他有了宿慧的原因,也不是很亲近陈氏,但她对自己的母爱,却一直存在的,没有一分假一分偏。
张墨卿垂着眸子,缓缓开口:“礼记云: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舅舅虽非吾之父,却亦是侄儿的长辈。可小侄今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松开了扯着陈氏柚子的手,眼神如同寒冬的冰霜,慢慢抬起头,看着那个是非不分、惹了自己母亲落泪的懦弱陈小舅,嘴角一扯,嘲讽道:
“你以为你也配做一个长辈?你刚刚说我母亲狠心?不好意思,是我失魂了么?若是我母亲狠心,你是如何平安长大的?她又是为了谁,担起本应该是身为男子的你的责任!这就是你说的心狠?那么你的心不会是用豆腐做的吧?在撞碎了后,就控诉别人心狠?”
“我那时年幼,如何担责任?何况,长姐为母,这本就是她……”陈小舅一慌,不知觉地就为自己辩驳了一番。
“呵呵。”张墨卿冷笑一声,“所以本是她的责任?那我母亲就该欠着你的吗?你从小虽无大鱼大肉,可也吃饱穿暖了,那些都吃成了屎,喂了狗吗?”
“墨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陈小舅无措地看着这个说着粗鄙的话,但神色姿容却依旧儒雅的侄儿,一时竟有些惧意。
张墨卿慢步走上前,蹲在陈小舅面前,与他齐平后,恶劣一笑,“怎么,我如何不能这样说话?你都如此欺辱了我母亲,难道我还要看着她再为了我这个儿子而寒心吗?你舍得,我却是万分不舍她被你们这样糟蹋。”
这时,一直要撞墙却依旧没有动静的表姐,抽泣了两声,帕子掩着眼角,悲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