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到的时候,李成衍却并不在府里。
府中下人说, 他是去上朝了。
直到这时, 阮幼梨才忆起李成衍的身份。
再怎么说, 他也是皇室贵胄, 哪怕手无重权,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小娘子可要在此等候?”延平王府的下人如是问道。
阮幼梨浅笑摆首:“多有叨扰,不必了。”
说完,她便折身, 踏上马车, 转头往西市去了。
找不到李成衍,那她今日也要试试,看能不能与阿娘偶遇。
她总得想个法子和阮家搭上联系,找出萧筠口中的那个眼线。
尽管那个眼线可能因为萧筠的退场而不复存在, 但为了阮家的安危, 她必须得思虑周全、步步小心。
可是当她骤然遇上时, 却愕然地不知所措。
人来人往中,阮幼梨一眼就瞥到了那一行熟悉的人。
车夫是那个, 马车是那辆, 随行的丫鬟, 也是再熟悉不过。
是阿娘的车驾。
车壁旁侧的藏蓝绸制帏箔被女子的手缓缓挑起,而匿于其后的那张面容, 也清楚地映到了阮幼梨的眼中。
云鬓轻挽, 除了那一支样式精致的碧玉簪, 发间没有任何的缀饰, 衬着她素净淡雅的妆容,愈显得她面色白皙,映在明亮刺目的天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向车外看去,目光淡淡地从这街市扫过,眼见得就要与阮幼梨相对视。
可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刻,阮幼梨却是猛然侧首,拿起了身前小摊上的一本书卷,悄然掩了面容,隔开了她的视线。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道的颠簸声响渐渐接近,又渐渐远去,也让她的心潮起伏后,又归于平静。
她这样瞒着阿耶和阿娘,就真的对他们好么?
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悲恸,日渐憔悴,就真的是为他们好?
阮幼梨缓缓撤下眼前书卷,顺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望去。
刹那间,她的眼中涩涩,似有泪意盈于睫。
“小娘子,你怎么了?”再次见到阮幼梨的出神之态,绮云忧心不已,总怕她是出了什么事。
阮幼梨再次被绮云拉回了神思。
她侧眸看她,以书卷掩唇,弯眸笑了笑:“无碍。”
但绮云却又被她竖起的书卷吸引了目光,紧盯着那卷面,断断续续地念出了声:“书中……自有……金、金龟婿?”
落下最后一个字时,绮云猛然抬首,与她相对视。
阮幼梨不由得在她的惊异眼神中愣了。
“这位小娘子可真是有眼光!”摊主在此刻插话,说得激越,“小娘子有所不知,这是城内的一位贵夫人在嫁得意中人后所写,书中种种,全是那位夫人的追婿心得。我见小娘子正值韶龄,想必也是有心上人的罢!若是有心上人,那就该买定这本书了!小店包你看完这本书后,能嫁得如意郎君!”
他滔滔不绝说的这么一大串,渐渐地和几年前她初次到此,听到的那些话重合到了一起。
大齐民风开放,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淑女求君子,亦无不可。
彼时的阮幼梨心悦傅行勋已久,得知这本书的来历后,捧着书卷羞红了脸。
但是此刻,阮幼梨手中拿着这本书,只觉烫手。
傅行勋……可是她的阿兄啊。
先前是不知者无罪,但是现在!
阮幼梨将手中书卷视作了烫手山芋,忙扔回了小摊上。
她的动作利落,面上羞窘得红霞遍染。
摊主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她身为女儿家,羞赧了。
女人么,总是口是心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