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还剑拔弩张的二人,就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哪怕是再幽静的茶馆,也难免眼杂。
如若明面上理应势同水火的分属南北两派、加上陆辞纠缠对方归还书籍带来的小摩擦的这两人,忽展现出亲密友好的姿态,难免遭人多想。
倒不如在别人眼里保持相看两厌,话不投机的状态。
陆辞故作无奈道:“许久未见,才一打照面,就将戏演起来了。你也不怕我真误会了,不配合你?”
晏殊轻松道:“狡童若连这也瞧不出,那岂不是白吃了我那么多点心?”
正说话间,他深知面对这狡猾的饕餮,可绝不能随便客气,便毫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了下,直接用唯一那副干净的筷子,利落地夹起一块瞧着就很是可口的茶点,往嘴里送去。
甜糯可口,唇齿留香。
陆辞看晏殊大大方方地享用着自己的点心,却仍是笑眯眯的,也不与他争夺,只继续饮茶,顺道欣赏对方的吃相。
倒是晏殊在他的紧迫盯人下,很快装不下痛快的吃相了,便在将最后一口咽下后,轻咳一声,一边喝茶解渴,一边嫌弃道:“茶点还好些,甜里尚带点茶的清苦,不算太腻口。但怎么连这茶汤也是甜的?你当真嗜甜的很,连这都不腻。”
对他的挑剔,陆辞只玩味地弯了弯唇角,不予理会,却开门见山道:“现在你将我的茶点都给吃了个精光,可算能告诉我你的来意了吧?”
晏殊故作不满道:“上回因你遭弹劾之事,我可没少奔波,才还你一个清白,叫你得了这么久的清闲日子。你怕是乐在其中,才连我的门都不上了吧?”
“你这话若传出去,可就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陆辞叹着气,一边摇头,一边老神在在道:“陛下唯独将事务交予你去办,难道不是对你倚重的体现?得以为君上分忧解难,乃臣下之幸也,奔波个十天半月,也当甘之如饴。倒是你当让你谢我给了你这一登云梯,让你能离带秋千竹林的院落更近一步了才是。”
听了陆辞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说辞,晏殊实在憋不住,被逗乐了:“摅羽所言,的确有些道理。只是我虽有心谢你已谢,你却一直未再登门,让我跑这么远一趟来专程与你会面,便抵消了这份恩情吧。”
说到这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辞道:“因藏书大多被大火焚毁之故,馆阁人手短缺,朝中何时要增派人员来?”
晏殊道:“最早也得半个月后吧。这回得亏陛下降下罪己诏,不然真要清算这场人祸的罪责,起码一百三十七号人脱不得干系,得受极刑处置。”
陆辞微微摇头:“一概不究,未免太过宽松了。首犯当诛,从犯倒可从轻发落。”
毕竟这场因疏忽大意引起的大火,不但让数不胜数的财帛和物资就此蒸发,还不乏因撤离不及、而丢了性命的无辜人。
刑罚过重固然易失民心,但将犯罪成本归零,无异于纵容和鼓励,将致后患无穷。
晏殊笑了笑:“虽非此时,但总会清算的。”
即使官家真心胸宽大,吃了这哑巴亏也就这么算了,底下人也不会轻易饶了始作俑者的。
要想揪人罪名,进行处置,可不一定非要跟这场大火相关的不可。
而完全可以等到风头过去,再查处对方大小罪名,捉拿下狱。
陆辞会意一笑,也不再在这话题上纠结了,只道:“看你一派轻松,想必是朝中对于此祸后的具体赏罚,争出个结论来了?”
晏殊颔首,笑眯眯地打趣道:“这回摅羽力挽狂澜,救下无数古籍,可得了朝中清一色的赞赏,当之无愧地脱颖而出,就等着陛下的赏赐吧。”
陆辞也不谦虚,莞尔着拱拱手:“承同叔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