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陆辞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一抛,却准确地落在仆从手上。
他仿佛是仗着皮相好,才连这旁人做来粗鲁的动作也透着潇洒好看。
陆辞眼眸微垂,一边慢条斯理地抻平了微皱的鹿皮手套,一边吩咐道:“你们两个谁再跑一趟,让酒家多加一桌菜来。”
不等高杨二人推辞,陆辞莞尔一笑,以略带揶揄的话堵住了他们:“我可是只将你们的饭量当了半个青弟算的,若这也要推辞,着实不是待客之道。”
冷不防被提及,狄青颊上顿时赧红。
高继宣眼角余光正巧捕捉到,登时感觉眼睛被扎得疼。
他不信。
这一副小媳妇儿样的,绝对不是叫他心服口服、形象高大威武的狄兄!
杨文广自然不像高继宣,在贵人家做客时,还会怀着些天马行空的古怪想法。
在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后,哪怕明知无人察觉,他也不由得为方才的小小失态感到些许羞惭。
于是原本就话少的人,登时变得话更少了。
他背脊挺得经木尺度量般的笔直,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宛若一樽冰雪雕就的人像,浑身上下都俨然透着偌大的‘拘谨’二字。
只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墙上所挂的那几幅画作时,就情不自禁地停下来了。
并非是那画作多好,多合他心意——而纯粹是挂画上去的人不甚小心,导致最中间的那一副,竟往□□斜了半指之多。
再静心观察一阵,他更是察觉到了,哪怕是看似平整的另外几幅,也或多或少地往两侧有着少许倾斜。
杨文广蹙了蹙眉。
……不过片刻功夫,他已将目光投向那几幅挂画不下五次了。
他竭力说服自己压下那股如坐针毡的难受,作出视而不见的模样,将目光猛然移开。
头回来贵人家做客,已完全是沾了狄青的光了,即便是再无教养的人,也不当试图随意移动壁上的挂画……
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杨文广终于改变了一成不变的坐姿,打量起这厅里的陈设来。
因他沉默寡言,陆辞也不愿勉强他,便多与性子要外放得多的高继宣搭话。
现见他神态举止间有了变化,陆辞立马就捕捉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再顺着这杨家子的目光看去,发现是投向了被充作书房用的偏厅方向,便笑着叫狄青附耳过来,叮嘱了几句。
狄青被耳畔传来的微热气息烫得有些心神不守,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点头,起身干巴巴道:“仲容,舜举,随我来。”
被点到名的高杨二人想也不想地站起,反应极快地立了军姿,朗声道:“到!”
陆辞:“……”
平时狄青训练这两人是训练得多狠,才练出这样的条件反射?
狄青虽未看向公祖,却能敏锐察觉出公祖落到自己身上的诡异目光,不由轻咳一声,放缓了语气道:“公祖让我领你们去书房看看。”
尽管对偏厅表现出好奇的只有杨文广一人,但在陆辞看来,这毕竟是自家小狸奴头回领人上门做客,于情于理都得将两人带上,往这屋里非涉机密处都逛一圈才是。
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也得给小辈们一些私下说话的空间。
——陆辞慈爱地想着。
终于能将从那直面挂歪的画轴的位置挪开,杨文广面上虽仍是毫无表情,心里却是如释重负。
高继宣就只剩莫名其妙了。
好端端的,领他去书房做什么?
他若是肯念那劳什子书的酸儒文人,就不会被强行塞到这万胜军来了。
话虽如此,当高继宣跟着狄青走进这被改成书房的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