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守备森严的水牢之中,还能有唯唃厮啰知晓的密道?
单看这唃厮啰奄奄一息的狼狈模样, 狄青所领的这一行人沉默相顾, 皆是不信。
即使狄副使之前备下的那条退路, 只得五分安全,但也比这被关傻了似的赞普随口说的密道要靠谱啊。
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一路上都极为审慎的副使狄青, 竟是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了:“好。劳烦赞普带路了。”
唃厮啰微讶地顿了顿, 先将方向指明, 遂在一行人前去的路上, 忍不住询问道:“狄副使就不怕我是信口开河,误了你们性命?”
狄青行在最前,闻言只言简意赅地答道:“不会。”
看唃厮啰饱受折磨、遍体鳞伤也要挣命的模样, 他便不会怀疑唃厮啰对身家性命的看重。
唃厮啰听了他这再简短不过的答复后, 也不知是陷入了沉吟, 还是身上痛楚甚剧, 一直到抵达那处他所指明的石壁前, 都未再开口追问。
但众人四顾, 心下皆是焦虑——身处的是狭窄的通道, 上头还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多半是他们行迹已然败露, 卫兵们正四处搜人了,而唃厮啰口中的密道所在, 却只是一面空荡荡的粗糙石壁!
待这宫中卫兵开始从上往下搜时, 他们岂不得被人来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么?
唃厮啰沙着嗓子道:“烦请, 放我下来。”
听到他这堪称彬彬有礼的请求的宋兵一愣,下意识地先看了狄青一眼,得了狄青首肯后,才忙不迭地弯腰,将人放下。
唃厮啰勉力站起,走到石壁前,伸手轻轻摸索片刻,便找到了那处微不可查的凹陷处。
旋即,他以右手掩唇,狄青眼利地看到他从口中吐了什么到手心里,还未看清是什么,那物件就被按到那凹槽上了。
也因此,他借着这窄道透出的微光,看清了那物的真面目——是一枚仅黄豆大小的雪白勾玉。
狄青眼睛一眯,心下一凛。
不管是能在温逋奇长年累月的严密监视下,未雨绸缪地修出这么一条密道来,还是将那开启密道的秘匙直接藏入自己口中,被关押在水牢里的这么长时日中,都不曾被人察觉……
他日若有反叛之心,定将成为温逋奇远不能比拟的心腹大患!
“可以推开了。”
唃厮啰拿出仅存的气力完成这事后,再无法站立,而是虚弱地靠在了忙不迭来重新背起他的那名宋兵处。
他说得轻松,宋兵们起初是半信半疑,但当真用力去拉后,那面平平无奇的石壁,当真就悄无声息地左右分开了:“狄副使,现在——”
狄青淡然下令:“你们先进,我断后。”
唃厮啰纵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也是个体格高大的成年男子,负他行进的那人,定走不得多快。
狄青虽为副使,但自来到吐蕃境内,同张亢分开后,这些宋兵便一直听他号令,对他颇为信服。
得了这一命令后,自无丝毫犹豫,依言照办了。
狄青手持长剑,平静地看着所有人都进到密道中后,确定脚步声还有段距离,遂将那枚勾玉拿下,纳入袖中。
旋即利落地将剑还鞘,腾出的双臂猛一用力,脸不红气不喘,却就这么将刚才需要足足四名宋兵一同使力的笨重石门给重新合上了。
因为仅是耽误了这关门的片刻功夫,他仗着身高腿长,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先行的其他人。
虽是在密道中行走,但不知是因石壁太薄,还是设计上的巧思,对外头的动静,他们倒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显然他们进入密道还没过多久,水牢中少了被秘密囚禁的赞普的消息,就一下在卫兵中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