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法外,实在可气。
且不说陆辞曾三番四次地受害,哪怕客观角度进行评价,他对这种纯靠人为判断、还无需进行举证调查、从而注定产生繁冗调查成本的监察制度,也是毫无好感的。
但到底是传承多年、受朝中人既爱又恨的‘祖宗家法’,他纵使与小皇帝关系亲密,也不便在这点上肆意置喙,索性保持沉默。
赵祯浑然不知小夫子的难处,他少遇着能倾吐真心话的人,哪怕陆辞不说,他也能一个人没完没了地叭叭下去,继续吐着苦水:“……御史中丞韩绛如何,小夫子你也见着了……在他之上,只剩大夫,偏偏如今在位的那人德望虽高,却已然老迈,不求进取,顾虑众多,再有个一两月就得致仕还乡了,连御史台下的乌烟瘴气都约束不得,更遑论文武百官?唉……”
更愁的,还是在这犹如摆设一般的御史大夫致仕之后,还能提哪一位上来了!
赵祯皱着张苦瓜脸,简直愁破了小脑袋。
既要清白公正,不求私利的;又要年轻朝气,积极进取的;还要精力充沛,学识渊博的;要刚毅敢言,不阿谀谄媚的;要通明治体,还要进士出身,文采优长的……
除此之外,士林中的名望,官场中的资历,在地方上任职的经验,皆是不可或缺的——身为耳目之司的长官,倘若既不了解生民疾苦,也辨别不清宦海情伪,那言论再多,也不过流于空泛,甚至会被部下轻易欺瞒愚弄。
京中官员多如过江之鲫,能具备其中一两种资质的,亦是众如繁星。
但要一应俱全,那可真是凤毛麟角,屈指能数……不对,屈指都嫌多。
他从哪儿来捞这么个堪此重任的人来接班?
陆辞面带微笑,一边对小皇帝喋喋不休的话安安静静地进行着过滤,一边顺势闭目养神。
也因此错过了小皇帝说着说着忽然一怔,旋即灼灼落在他身上的炽热目光。
——不对。
一道霹雳从小皇帝脑海中猛然掠过,将迷茫的心一下照得亮堂堂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符合他方才心目中所有条件的完美人选,眼前不正有一个么!
陆辞虽有些心不在焉,但对刚还嘚吧嘚吧个不住停的小皇帝忽然安静下来,还是不可能错漏的。
他抬起眼来,关心地问询道:“陛下?”
“无,无事了。”赵祯强自镇定下来,面色如常道:“一早忙着处理这事……殿中尚留有政务未理,待理完那些,再来寻小夫子叙话。”
陆辞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起身:“陛下所言极是。那臣下便先行回家,不扰陛下正事了。”
赵祯单纯地点点头。
他一本正经地假装看手边的废稿,眼角余光则悄然目送着陆辞的背影。
待陆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处了,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面上难以自抑地露出欢喜的笑来。
瞒过去了!
虽说他原本就不打算再放一旦出京、就赖在地方上不肯回来的小夫子再回秦州去,但也着实为如何给小夫子安置新的职务,很是犯难着。
怎之前就那么粗心,没想到把最烦恼自己的两桩事放在一起想呢?
把小夫子安在即将空出的御使大夫的职事上,哪怕只做个兼官,也能让最闹心的两茬一下迎刃而解。
——以小夫子的人品,绝计能胜任此职不说,说不定还能让三天两头就得受美其名曰劝诫的训斥的自己沾点福气,不再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挨批呢!
赵祯越想越喜滋滋,也越发清楚此时沉住气的重要性。
以他被小夫子一忽悠就是四年,最近才渐渐掉转优势的经验来看,对付小夫子时,就如行兵打仗一般,不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