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却骤然在二人身后响起。
沈知寒下意识回身望去,便见一道玄衣白发的身影迎着风雪而来。
他衣着端正,满头银丝一丝不苟地束在玄玉高冠之中,未束起的部分便被狂烈的风雪扬起,在身后肆意飞舞,宛如破碎的羽翼。
而他的怀中,却横抱着一名只穿了雪白单衣的男子。
男子眉眼清艳,神态安详地靠在君无心肩头,一头长发未束,顺从地沿着他的颊边颈线滑落,整个人被君无心的灵力护得极为妥帖,没有受到一丝风雪的侵袭。
在非黑即白的冰天雪地之中,一点格外显眼的红莲火纹落在他舒展的眉宇之间,成了冰冷天地间唯一一点殊色。
君无心面色温和,唇角含笑,风姿仿若月宫仙人,可当他走近了,沈知寒二人才看到,他的唇瓣仍旧苍白,像是被霜打过的殷红花瓣,萎靡凄艳。
沈知寒下意识拉着白树为他让开前路,便见他缓步走到冰晶巨树之下,随即灵力外放,整个禁峰瞬间嗡鸣起来。
数不清的冰晶开始从地底生长而出,与此同时,一道残魂从君无心怀中钻出,在空中漂浮一圈,随即瞬间剑气爆发,将最中心的冰晶三剑两剑削成了一座冰棺的模样。
君无心面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倒像是早就可以与残魂交流似的轻轻颔首:“多谢。”
残魂还是不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再度化光,飞回了他怀中白衣人的胸口。
“白树,”沈知寒拉了拉白树的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师尊身上的世界枷锁转移给我?”
少年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立即将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不行不行,你当背负枷锁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从前倒还可以考虑,可如今虚空之魔内外夹攻,世界屏障早已伤痕累累,你当自己多大能耐?”
他顿了顿,不待沈知寒反驳,便接着道:“别的先不说,背负世界枷锁后,屏障上每多一道裂痕,你身上就会多一道伤口,疼痛会每时每刻都伴随在你的生命中,你受得了吗?”
沈知寒蹙起了眉:“那师尊身上……?”
白树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没错,君无心身上早就全是伤了,不信你自己扒了他看看嘛。”
前者心头一揪,立即毫不犹豫道:“那我更要从他身上将枷锁转移过来了!!!”
“哎呀不行!”白树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就算你不怕疼,你身上修为也不够啊!君无心那小子离渡劫就剩一道天劫的距离了,如今还被枷锁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呢,你区区一个分神,想怎么接?”
沈知寒脾气也上来了:“那你说,我最低到什么修为可以接?!”
白树瞥了他一眼:“渡劫之下,免谈!
“渡劫就渡劫!”沈知寒气呼呼道,“我一个身带一半世界气运的纯灵体还怕到不了渡劫吗?!”
白树一乐:“好啊!我活了这么久,还没听说过有人上赶着找罪受,谁知这几年居然扎堆地见了!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都想得什么!”
沈知寒一挑眉,还要再辩,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便在君无心将怀中白衣人放入冰棺的瞬间响起:“无心!!!”
君无心闻言,却没有动,反而仍在细致地为棺中人整理着仪容。
白玉雕成一般的手指轻轻抚过后者因鬓发滑落而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泪痣,君无心眼神温柔,神情像是在碰触一件稀世珍宝。
漫天风雪霎时一停。
说是一停似乎也不太恰当,准确来说,应是在慕清云苍老矍铄的身影出现的瞬间,整个世界瞬间静止了。
被风卷得四处纷飞的雪片凝滞在半空之中,姿态各异,慕清云从远处走来,周身灵泽环绕,威压毫不掩饰,看得出老人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