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变动、升迁记录。
看的时候,眉尖微微蹙起来。
林疏在一旁,也看出了很多蹊跷。
永康十三年秋,江州长史因谤议之罪被黜,贬至栗阳。
永康十四年夏,江州司徒王敬之被贬至株林。
永康十四年冬,江州刺史司炳光受召回京。
永康十四年冬,江州太守赵瑸告老还乡。
......
王朝改过年号,现在是光和二年,也就是说,永康十四年,永康十三年正是四、五年前。
瘟疫过后的一两年内,江州的上层官员居然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原来的大多数人都因各种缘故去了别的地方,已经不在江州了。
“他已经死了。”凌凤箫忽然道。
林疏看过去,见大小姐的手指点在那位受召回京的刺史名字上:“三年前,因牵扯朋党之事被黜为庶民,后郁郁而终。”
说到这里,大小姐淡淡道:“余下之人我不认得,只是不知道有多少还有命在。”
五年前,江州瘟疫,数万人被投入万鬼渊。
此后两年内,重要官员陆陆续续被换掉,其中,有一人已经确认死去。
凌凤箫又移步到每三年核对一次的户籍簿子所在的书柜。
满满一柜的文书被挑出了几本,翻开,全是触目惊心的红字。
某乡某里某人,染疫病死。
其妻某氏,染疫病死。
长子某某,染疫病死。
次子某某,染疫病死。
这些红字有一个规律,一家人,往往死绝,一村之人,也往往死绝。
——何至于此。
林疏看向凌凤箫,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不必再翻找什么诏书、密令,万鬼渊的惊天惨案,背后确实有天家的授意。
凡有染病之人,一户人家,全被清理,整座村落,也难以幸免,然后,又要控制住消息。
单个官员,即使有滔天的权势,又怎能滴水不漏地做到这件事?
所以,此时必定有各个部门天衣无缝的配合。
而疫病平息之后,各个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官员尽数被调离,或还乡,或远谪,或逝世。
——怎么可能没有来自国都的旨意?
良久,凌凤箫将册子放下,道:“走吧。”
出房顶,将瓦片落回去,回驿馆。
——知道真相后,他们并不能做什么。
林疏知道大小姐此时心情不好,故而没敢说什么,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后半夜也睡得不好,胡思乱想了许多东西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出江州,回学宫。
出城之时,大小姐勒马回头,道:“你看。”
林疏看向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不知大小姐要自己看什么。
大小姐道:“多是女子。”
林疏又看了看,发现确实是这样。
他在现代待久了,街上见到的女子很多,因此乍看之下,不觉得有什么。可这里是古代世界,仙道还好,凡间女子是不大抛头露面的。
“长阳之战后五年,北夏再次频繁进犯。边关形势紧急,我朝将雇役法改为差役法,每家每户的成年男子,依次序服徭役。”凌凤箫淡淡道,“边境要兵士,兵士一旦多,养兵又需钱粮,只得多征税款。十年下来,国库已空,民力亦薄。”
“五年前,此地洪水泛滥,波及五州数十万人。赈灾、救济、处理瘟疫,无一不需巨额钱粮。国力有限,只得快刀斩乱麻,将病人坑杀,或许是不得已之举......”凌凤箫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是我心里,到底有些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