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凤箫原本为了看他,是微微倾身的,此时将上半身收回去,重新半倚在鎏金的高座上,一手支着脑袋,灯影交错间林疏看见他轮廓分明的脸,半垂的眼睫下是毫无波澜的瞳孔,流露出触目惊心的冷漠。
他的声音也如他的眼神一样冷漠,对着已经哭到梨花带雨,抖成了风中的雪梨枝的男孩子,只说了一个字。
“滚。”
男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嘤嘤哭泣着。
底下的卫兵却还有眼色,上前把他架了下去。
但凌凤箫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缓解。
又有一个有眼色的卫兵把男孩子先前留下的琴拉走了,小声道:“烧了烧了。”
凌凤箫的表情还是没有缓解。
又有几个卫兵对视一眼,走向了面目灰败的中年华服男子,不顾他的叫喊求饶,把他也拖了下去。
剩下的华服男子们噤若寒蝉。
就见凌凤箫重新拿起玛瑙杯,将里面的酒液轻轻晃了晃,缓缓道:“我……脾气不好,方才一时失了分寸,诸君见谅。”
嘴上说着“一时失了分寸”“诸君见谅”,但是,但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那语气的居高临下与轻慢。
中年华服男子们继续安静如鸡。
凌凤箫啜了一口烈酒,道:“若无事,便……继续吧。”
丝竹声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然后逐渐恢复正常。
底下的气氛也逐渐恢复活络,大家都假装无视发生过。
林疏审视地看着这一幕。
单单是方才那副情景,就可以看出,现在的凌凤箫,手中到底有怎样的权柄了。
这些中年华服男子及其家眷大约都是都城中的大臣或王亲贵族,宴会上做的都是讨好凌凤箫的事情,而凌凤箫发脾气,他们各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凌凤箫说无事发生,那就无事发生。
而萧灵阳这只杏金色生物,所做的事情就是——
给凌凤箫布菜。
给凌凤箫倒酒。
给卫兵打眼色。
林疏觉得挺有意思。
他仍然隐身在殿顶檐角的阴影中,伸出一缕飘飘悠悠的灵力,去探凌凤箫的气息。
气息还算平稳,甚至已经到了渡劫的境界,从外表上来看,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似乎比三年前清减了一些。
他看见凌凤箫在喝酒。
比起那个男孩子出现之前,他喝酒的频率大了许多,几乎是边喝着,边垂眼看高台下觥筹交错之众人。
一杯,接着一杯。
萧灵阳道:“你别喝了,别死了。”
凌凤箫道:“你管我去死。”
萧灵阳:“那你赶紧去死。”
凌凤箫笑了笑,倒是喝得少了些,小口啜饮着。
只是那双平日里盛气凌人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有些微醉了。
美人,醉酒,诚然是好看的。
可这宴会中的人,又有谁敢抬眼去细看?
凌凤箫忽然咳了一声,拿起手旁的丝绢掩口,然后放下。
萧灵阳往这边瞥了一眼:“你唇脂涂的真重。”
凌凤箫面无表情:“滚。”
林疏却一直没有从那方雪白的丝绢上移开目光。
他这个角度看得清楚,那哪里是唇脂?
分明是血。
他微微蹙起眉头。
先前,盈盈就在梦境里同他说过,她爹爹咳过血。
现在看来,这只小凤凰的身体真的有问题。
宴会持续,他看见凌凤箫中间又吐了两次血。
终于,月上中天的时候,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