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归程的李万亭,只能面对这操蛋的人生,试图关闭自己的耳朵。可是越是不想听,越是觉得那声音贯穿了整个水房,就是把水龙头开得再大,也掩不去那淅淅沥沥的声音。
好在时间大神,无时无刻不勇往直前,就在他吐出最后一口牙膏沫时,那人已经出来了:“还没洗完?怎么和个娘们似的,快吃饭了。”
说着已经端起自己的脸盆,走了。走了,就这样走了?上完了厕所,不是应该洗手的吗?这个环节,是不是自己刚才走神没看见,已经不在李万亭此时思考之列。
听声音,厕所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他大步冲起厕所,拉开一个小门,快速搭上插销,才长出了一口气。
人生三急,解决了人生大事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李万亭心满意足地洗了洗手,才拿起脸盆回到宿舍。就见刚才水房里那个人,正端着个杯子喝水。
这又是个问题。把脸盆里面的手巾小心叠成微型豆腐块,再把漱口杯、牙膏、牙刷与下铺的摆成同一角度,李万亭才直起身,也来到摆水杯的桌子前。
天亮有天亮的好处,每个杯子上面,其实都有一个小小的名字。他找到自己的名字,拿起杯子向外走。
“壶里有水。”身后有人提醒他。
他只能边走边道:“好几天了,我去洗洗杯子。”
“今天倒讲究起来了。”身后有另一个声音传来,语气可算不上友好。
为了看清是哪个人对自己抱有敌意,李万亭又转回身,抄起一个暖壶,借机看向发声的人。此人和刘南北有几分相似,估计不是兄弟就是亲戚。
好生的洗了几遍杯子,再打上一壶开水,李万亭才回宿舍。此时的水房没有什么人,他多想就呆在这里,不要见那一张张年轻的、处处散发着男性特征的面孔。
可是还有公共卫生要打扫,这是在班长眼中加分的一个机会——每个新兵的最后分配,与新训班长的评语密不可分,只有平时表现的好些、再好些,才能在下连时得到一些优先权。
林婉婷本来就是大学生入伍,比起十八岁就参军的同班人来说,多了些高校的阅历,也算是一个不算优势的优势。现在时间又退回了两三年,还算是一个不是优势的优势。
怎么利用这两个优势,李万亭没有想好。可是原主的劣势,也是显而易见的。原主是农村出身,按说在部队里是比较受欢迎的:为人比城里孩子纯朴是一方面,踏实肯干是一方面,听招呼好管理更是最重要的一方面。可是原主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嘴上一向不大灵光,属于光干不说类型,就不容易讨巧了。
这和林婉婷就是两个极端。想林婉婷,当时在大学里,也是辩论社的风云人物。多年来稳坐一辩宝座,征战各系辩论赛,话锋所指,所向披靡。
让她口角上吃亏,比杀了她还无法忍受。原主却是个不爱说话的,唉,这性格的不调和,真是让李万亭觉得不如上安定医院走一遭。
可真要是如此,那山村里期盼的老人得到的就不止是失望,还有对儿子后半生的担忧吧:进了安定医院的人,再说痊愈,信的又有几个。万一哪天原主回来了,只能面对着一村子的流言蜚语,可不都是林婉婷害的?
万一原主回不来,要承担这个后果的,更是林婉婷自己。想到这里都不由得打哆嗦,更别说尝试了。还能怎么办?藏拙吧。
不由地从心底又叹出一口气。班里的人就都看向他,只一眼,又都忙自己手里的事儿了。对这个有点沉默的战友,大家都有点不知如何与他交往,好些话和他说了,他象是不大听得懂,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又都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年轻人,还没学会如何体贴别人的内心。过个几天,也就能少说就少说了。
可是找不到归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