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 没见到泼妇骂街,却见周晓岚端端正正坐在堂屋, 正陪着阿奶说话, 短发齐耳, 表情虽然有点严肃,却没半分怒火, 哪里是“打上门”来的样子。
他眼一横, 拽过苗儿在小丫头的屁股上拍了一记,赢得小妹白眼一双。
“哎!正好, 富贵来了,晓岚啊!你们年轻人一同讲讲话,勿要闷坐在屋里。”阿奶老眼一亮,高声喊道:“富贵,富贵!晓岚难得上门, 快陪她一道走走。我去弄俩个菜,晓岚中午在我家一道吃!听我的, 不许客气。”
周晓岚霍地立起,话语都有些结巴,似是不太好意思, 面上却更是眉头紧皱, 板成幅铁面。
曹富贵硬着头皮跟她打了声招呼,有心就此溜之大吉, 奈何被阿奶扯住了衣角, 死活让他陪着人家晓岚去后院看看种的菜, 养的鸡。
曹富贵翻着白眼,心头郁闷,生产队里谁家还没个后院自留地的?要参观青菜、茄子还是几只半大不小的鸡?
无可奈何,屋里老太最大,他也只得陪着周晓岚走到屋后,要是走到外头让旁人看到了,风言风语一传,他曹富贵的一世英名就算是完蛋,下半辈子都得和这男人婆扯一道了。
周晓岚沉默地走到曹家屋后的自留地旁站定,开了口:“曹富贵同志!”
“啊?”
听到一声“同志”,富贵浑身一震,背都挺直了,仿佛回到了当年三叔回家来操练他的艰苦日子。
周晓岚抬头挺胸昂着头,直直地看着他,嘴唇却微微发抖,说:“你虽然好逸恶劳,没有集体观念,纪律性也不强,还有游手好闲的坏习性……”
曹富贵听她这么一大串说下来,脸都绿了,什么仇什么怨?突突突的骂人都不带重样的,不就是不愿意相看吗?
周晓岚停了停,轻轻瞟了他一眼,咬了下唇,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也仿佛轻柔了些:“但是,我觉得你的本质还是好的,这两年家家都困难,你,你还大黄常常带着野物给我、我家,还不敢直面我,我也明白你意思。
主席都说过,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只要你愿意改,以革命的意志来克服坏习惯,我、我也愿意……愿意帮助你,与你共同进步!”
曹富贵从小就柔弱,又爱偷懒,但是,但是他长得好,心也好,如果他愿意……
她是出了名的能干人,风里来雨里去,和男人们干一样,甚至更多的活,是大队里难得的几个挣全工分的女人之一。被辛劳摧磨过的脸庞虽然皮肤有些粗糙发黑,但青春和自信却让她的面颊显得生机勃勃,她嘴上虽然毫不羞涩地讲着革命伴侣的事,脸上却悄悄爬满了晕红。
曹富贵看着娇羞的“铁姑娘”,眼珠都快瞪出眶,嘴巴张得能吞下只鹅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娘,娘娘哎!
这特么还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呢!
这两年,他让大黄给周家时不时带点野味去,一来是看她家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一个小娘顶门立户太罪过,二来只不过是给的狗子租借费啊!
一开始周晓岚看他拐大黄,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后来用野味贿赂了几回,她看自己的眼光就柔和多了,本以为这是双方达成默契,出租狗子交易成功,谁特娘会想到这就成了他“中意”这小娘的铁证了?!
冤枉啊!
曹富贵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迟疑地在“铁姑娘”晕红的脸颊,僵硬不安的身姿,还有那能跑马的胳膊上流连而过。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绽出一个激昂的笑容,握住了姑娘的手。
躲在屋后头偷看的小乔,一颗心猛地提起,像是被死死捏住了。蹲在他身旁的苗儿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