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山拍拍老胡的肩膀, 不再多问。
胡敬全这老小子原来是财税口的, 作为中层干部工资收入不老少, 他为人又圆滑, 一把算盘珠子拨得提溜转,本本也算是个有培养前途的技术干部。哪知道在张晋玉这旧社会帮派余孽、资本家的糖衣炮弹下,一时见钱眼开,踩到了坑里。
老胡总算头脑还清醒,没等泥足深陷就咬牙检举揭发了张晋玉贿赂收买干部,为自己攥取私利的种种不法。
他原本是打算戴小罪立大功,踩着张晋玉来个绝地翻身, 哪里知道姓张的混黑几十年,又怎么会是个善茬?恰好局势激荡,两个都被当作XX分子给揪了出来,索性塞进干校的老残连队,给带到了这里。
他家里的老婆孩子早就和他划清界线, 身上的积蓄也都给了家属, 几乎是净身出户来到林坎的。
顾青山至少还有个儿子能来身边, 他却是半个“亲人”也没有了。
干校里,有亲人可以来到身边的,都已经开始偷偷发信。
信里再三强调林坎大队十分艰苦,在穷乡僻壤,但是正是这样的困难地方需要建设者们来共同努力, 为祖国添砖加瓦, 孩子她妈和孩子们都来, 这里困难归困难,住宿还是有地方的,不要多麻烦组织上,也不要多宣扬……
重点就是两字:速来!
从五月起,林坎的山道上,三三两两的就有疲惫不堪的家属们,带着一个或两个孩子,风尘仆仆地来寻亲投靠。愁苦的面容,憔悴的形貌,无一不在见到分校的“真面目”时喜出望外,惊讶而好奇地瞧瞧这,摸摸那,然后欢欢喜喜地住下来。
因为家属和孩子们多了,定粮也有些不够吃,干校索性学习南泥湾,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在前溪和黄林交界的小山丘上开辟了一个农场,半山种茶树,山顶平地种菜蔬、养鸡养猪,还放了一群羊。
这帮下放干部多半都有高工资,在闭塞偏远的山沟里,花上一点小钱就能买好些东西,要不是有些集体劳动相当艰苦,这日子可算得上是滋润。
一群城里娃和山村孩子整日混一道,弄得村里鸡飞狗跳,小学堂的邹校长看着不像样,一道令下,不管户本在哪儿,通通都要上学!这个土政策得到了干校所有学员和家属们的欢迎,一致镇压了孩子们的抗议,林坎小学堂里头一次学生和老师都爆满。
曹富贵觉着,光孩子上学不行,撺掇着曹书记在夜校里又添加了中学的课程,不趁着这帮知识分子在的时候加紧学,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虽然现在中学、大学都停了课,可这么大一个国家总是需要年轻一代的人来建设,没有知识,啥都不懂,怎么当社会主义接班人?!
还有一点不能与人说的,那就是梦里的未来。
梦里的“乔应年”,混迹在港岛的市井街口,刀头舔血,午夜梦回之际却心心念念贫苦落后的家乡大陆,在那一年,大陆重新恢复高考,他捧着报章的消息,彻夜无法入眠。
曹富贵至今还牢牢记得报上的时间,1977年。
掐指一算,那时他都是三十五的老菜梆子了。
考不考,上不上大学的,和他富贵哥本来也没什么大干系,可身边这帮脑瓜子聪明的,一个赛一个能念书,抓紧这几年好好学,七年后个个都考出去,去京城、去沪市,去上最好的大学,那才叫一个出息呢!
尤其是小乔和苗儿这两个读书种子,不考大学简直是浪费爹娘给的念书天赋,有他盯着,怎么着起码也得考个清华北大的。
到时年轻人去大学念书,他也可以跟阿奶讲要照顾这帮孩子,跟着去大城市见识见识,“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嘿嘿嘿!那时俊的俏的,还不随挑随捡?
所以说,如今年轻人的任务是用心念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