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要追求魔法,也不想要实现爱因兹贝伦的悲愿,更不追求根源……
那么,她为什么要留下来?
留在这个荒无人烟的雪之城?
“爱因兹贝伦还有很多人造人。”少女侧过头,声音低了下去,“在夺走他们生存的理由,又杀死了他们的领导者之后,如果我一走了之,和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确实是……魔术师不会想到的理由。
但是,韦伯·维尔维特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却轻而易举的理解了。
没错。人造人只是为了魔术而准备的工具,他们的生命太过短暂,一出生就是完全的形态,从不曾有过成长期,也就意味着……他们恐怕连自我都未曾拥有吧。将他们的领导者杀死之后,在夺走了他们为之诞生的那个理由(魔术)之后,他们恐怕连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活都一无所知吧。
一定要说的话,这种行为和把婴儿扔到雪地里自生自灭是一样的。
那样下去的话,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们……恐怕会全部死去吧。无声无息地,伴随着风雪一同葬身于这座雪之城。
“这是我的责任。”
少女轻声说道。
“所以我会留下来陪着他们。就算这只是伪善、只是我的自我满足也好,我也希望他们可以作为人活下去。”
人偶是否希望变成人呢?
如果给人偶选择的话,他们是不是也会大声叫着我不要变成人类呢?
但是,那都是他们真正体会过作为一个“人”的生活之后,依靠“自我的意志”才能做出的决定。
连一秒钟也没有为自己活过。
连一秒钟也没有作为人活过。
谁能够断言,这样的人偶,作为人活下去就一定是不幸福的呢?
“虽然是天真的想法,不过,我觉得……还挺帅的。”
韦伯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少年气十足的笑,带着无限的生机,带着无所畏惧的希望。只有少年才能露出那样的笑脸。
“我才发现,你这人好像也挺不错的。”
少女怔了一下,而后,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那是韦伯·维尔维特这一整天来,在这位美丽的人造人脸上,看到的最像是人类的神情。
“谢谢你,韦伯。”她抬起裙摆,向他行了一个告别礼,“请跟着白鹳离开吧。它会保护你不被风雪和魔物所侵扰的。”
少年点了点头,干脆地跟着金属丝编织的白鸟离去。只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回过头来,对着少女挥了挥手。
“再见了,芙蕾德莉卡——要加油啊。”
除了这句话,韦伯再也没有别的言语能够送给这位勇敢的少女。
鲁莽,危险,勇敢,却也堂堂正正,富有担当。
这就是韦伯·维尔维特对于芙蕾德莉卡·冯·爱因兹贝伦的全部印象。
只是……
时隔八年的重逢,站在埃尔梅罗二世面前的,已经是吕蓓卡·曼陀丽。
……该说相见不如怀念呢,亦或是有些人还是在回忆中更美呢?
埃尔梅罗二世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脑袋,发出了一声仿佛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悠长叹息。
“所以,你现在离开爱因兹贝伦,是因为那些人造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吗?”
埃尔梅罗二世的目光在少女面上停了停,自觉说错话似的抿了抿唇,放下雪茄,微微低下头来。
“……抱歉,是我失言了。”
如果那些人造人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生活的话……眼前的少女就不会独自一人来到时钟塔了吧。
比起人偶成功成为了人类的结局,还是另一种可能性更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