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英祈和吴老太太在牢狱之中干啃半个馒头当晚饭的时候, 卢瑥安已经被来旁听的核雕买家们、徒弟们、他爹卢达能和邓叔等等,簇拥着接送回到核雕馆。跨过火盆、抹过柚叶, 叫了福满楼的外送举行庆祝宴, 饱餐一顿。
因为公堂审案时, 为卢瑥安作证的旁听不少。为表感谢, 卢瑥在核雕馆的后院也一同宴请了。
瓷盘装食,旋炙猪皮肉、五味酒酱蟹、酱醋猪肚、鹅鸭签……都冒着热气。铜樽黄酒,两名温酒娘在宴席旁边焚炉烤火, 浮蚁鼎沸, 醇香醉人。一场喜聚, 宾主尽欢。
周鹤延作为证人, 也到卢瑥安的核雕馆后院蹭饭。席上他见到福亲王和三位老王爷,知道他们素来喜爱核雕, 于是也不觉得奇怪;可他却竟然见到, 堂堂九五之尊,居然与民同乐, 坐在卢大师的身边, 为他布菜, 殷勤备至,连卢大师的亲爹为之侧目, 圣上也依然故我?!
偶尔, 他还听见卢大师拒绝道:“蟹性凉, 我已经吃不少了, 你也少吃点。”
接着他看到圣上提起酒壶, 为卢大师斟酒,还听得圣上说道:好,“那喝点酒,暖胃。”
甜糯糯的米酒,明明温温热热,热酒下肠,可周鹤延却感到身心一凉。
他今日那声“我娶你!”可千万别传到圣上耳里去,更别往圣上心里去啊!
在卢大师给仗义执言的证人们逐一敬酒的时候,周鹤延不敢多看,也不敢和卢大师说话,他只敢盯着自己的杯子;更不敢不敬,满满的一杯酒闭着眼就昂头全喝了。
可他这样了,旁观的群众们还是记得他!有群众喝高了,起哄道:“这位公子是害羞了吧!咋的一眼都不敢看大师呢?今天还说娶了他!”
周鹤延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胡说的,卢大师技艺高超、不畏强权、为民除害,我这种纨绔子弟配不上他。”
群众们又想鄙视一番,卢瑥安道:“谢过大家,我已觅得佳缘,不日成婚,请大家不要再说这位公子了。”
有群众道:“什么佳缘?这回一定要掌掌眼,尤其是大师你声名在外,核雕风靡京城,别再像上一任才好。”
卢瑥安带着笑意的眉眼掠过席中的秦叙,说道:“他不会的。”
卢达能听到,他不免有些担心,不知道卢瑥安口中的“佳缘”究竟是谁。他与卢瑥安敬酒一巡过后,便把卢瑥安拉到一旁去,小声问道:“爹还不知道谁来娶你呢。”
卢瑥安没说话,他抬眸,果然与秦叙看过来的视线撞上了。
灯火葳蕤,给卢瑥安那张蜜色的脸添了温暖的绒边。卢瑥安此时愿望达成,一身轻松,灵动地眨了眨右眼,把右手伸出袖中,对秦叙调皮地勾了勾指头。
秦叙一时忘了咀嚼,更没看到旁边的福亲王为他布菜。仿佛被勾了魂魄一般,喉头吞咽了一下,喝了一杯米酒,举起袖子遮脸漱了漱口,才迈开看似沉稳实则快速的步伐,往卢瑥安那处去。
卢达能见他过来,一时还没明确,只道谢说:“秦小兄弟啊,感谢你当瑥安陷入牢狱之灾的时候也多处打点,不离不弃。我敬你一杯!”
卢瑥安按下了卢达能想去斟酒的手,说道:“听说秦兄不日来提亲,如今还作数吗?”
晚宴上喝得醉醺醺的卢瑥安,脸上飞霞,给蜜色的肌肤抹了红晕,像是熟透的果实,说话时含着米酒的甜香,令人情迷意乱。秦叙紧盯着他,一时失言,说道:“自然作数,且已准备多时,小婿明日便来提亲。”
卢达能笑容卡住:“……???”小婿??
秦叙又对卢达能拱手道:“实不相瞒,我便是当今皇帝,望岳父大人明日别要太过惊诧才好。”
卢达能已经陷入了惊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