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想开算学取士?”王安石也是没料到, 天子招他前来, 竟然是商讨这事。之前不是讨论过吗, 只在太学、武学开个算科就行, 不必单独设科。
赵顼面色却十分严肃:“当日说起算学,朕以为只是在太学、武学里选材即可。然而今日不同往时,辽人都开始打火|药的主意了, 若是下定决心笼络人才, 朝廷要如何应对?天下应当也有数算极佳,但是不善经义之人。这些人也当想个法子,尽数招入朝中,为朝廷效力才行!”
王安石顿时明白了天子的意图。这也是朝廷惯用的手段。因为强敌在侧, 这些屡试不第的士子极有可能一怒之下转投辽国、西夏, 乃至如黄巢一般引兵起事, 惹出大乱。故而自太|祖时就定了国策,只要连考五六次不第的士子,就有机会被选入“恩科”,独开“特奏名”。这是施恩的手段, 也是造成冗官的原因之一。似真宗朝咸平三年榜,录取的进士不过四百多人,特奏名却有九百之多,也是蔚为奇观。
只是开科不要紧, 这些取来的士子任用也是麻烦。沉吟片刻,王安石还是把这问题指了出来:“如今冗官已然成害,若是增算科取士, 要如何安置?”
“唐时算科取士,官阶就低,如今亦可效仿。户部、三司,乃至州郡算赋,都可以由算士担任。还有将作监、军器监,也当酌情增加算士。如今工、商大兴,正缺人才。”赵顼答的倒是干脆。
一听这话,王安石就知不妙。当初天子也曾动过这样的心思,但是绝没有如此干脆。而现在,他却下定了决心,想要抛弃“算赋”,改兴“工商”了。这可就跟王安石自己的执政理念相背了。在他看来,“民不加赋而国用饶”最重要依靠的还就是向兼并之家下手,以控制行市,加收助役钱,乃至青苗法等手段,来获取钱财。
然而这些,基本都没能实施,相反天子对于商税和百工的兴趣越来越大。也是这些年奇技淫巧的东西太多,加收的奢侈税每年都在攀高,获利不菲。而那些水利作坊的兴起,也使得百工更加兴盛,同样是赚钱的买卖。这跟他的兴水利虽然有些相类,但是目的却截然相反。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商人拿到了更多好处,让兼并之家更为稳固吗?
可是事到如今,就连王安石也没法一力反对了。因为工商之利是立竿见影的,天子这样的脾性,怎能轻易放弃?
又沉默了片刻,王安石才道:“冗官终究是个问题。若是算科取士,一两年兴许不显,时间久了也会与进士争位。”
这也不算是假话,进士们的数算未必不好,尤其是在现今太学扩招之后。这些三舍出来的太学生,将来都是要学数算的,可是算科却未必要考经义,这样比较下来,岂不是算士要占一些进士的官职了?
赵顼立刻道:“此事朕也想过。特奏名的官员年纪偏大,不堪重用,放在乡里多半会借着官身敛财。不如让这些人下去教书,毕竟都是考过了解试的,教个蒙童应当能行吧?而算士也可如此安排,将来多建些县学、乡学,除了经义之外也教数算,算学经典也要逐一修订,尽快刊发各州郡。”
他的确认真考虑过这事。冗官不好解决,那些屡试不第的士子也不好放着不管,既然如此,不如下去教书算了。当年他就考虑过蒙学的事情,只是朝廷没钱,无法推行。现在府库有了盈余,又有这么多冗官,不若多办些官学。如此一来不但能解决冗官靡费的问题,也能多培养人才,减少荫补、举荐制度带来的弊病,实在是一举数得。
王安石闻言,眼眸都缩了缩,天子的态度怎地跟之前全不一样了?这办学可是要花不少钱的啊,他竟然也舍得?然而这主意差吗?王安石也不能昧着良心反对。既能解决冗官,又能兴教化,集皇权,可不是个妙策吗?
面对这样的好主意,王安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