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李不咎望过数百年的夕阳,今日的观夕阳却是难得的怅惘和豁然:
“一些,往事吧,算是我的心魔。”
“该我做的我也做了,白福贵本就与我无干。”当年夷了白家全族,是因为他们叛乱证据确凿,并且在失败后妄图投靠毕方,不被全诛对不起李不咎效忠了二百年的大唐。
“那不是业障,那是因果。”
“白昌平的存活不是我心软手滑,是他本就在这段因果之外。”
这些想法隐约存在多年了,若不是白芙蓉牙尖嘴利明里暗里怼李不咎多管闲事,人妖不分,李不咎也不会狠心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如此想来,倒真是要感谢白芙蓉那沙雕了。
白芙蓉:客气。
陈玄商听的晕晕乎乎,后知后觉想起听过森林中大妖议论过一嘴的不咎往事。
当年白家作乱,兵败后李不咎受遣夷白家九族,满怀赤诚的夕阳神将义不容辞,却没想到于他施恩深重的神王在派遣他后没多久,也造反了。
原来,白家作乱的源头是受神王压迫已久,天高皇帝远,驻守边陲的白家将领哀求不达天听。
这般纠缠的因果,让白家的叛乱显得尤为可怜可悲。
知道这一层的李不咎,心生愧疚心魔,难以自处。
他只能保护住白家残存的两脚怪,勉强平一平心中理不清的愤懑和因缘。
如此来看,李不咎此刻的话,就含义颇深了。
陈玄商性情纯稚热情,他不愿意理会那么复杂的逻辑,也不管踩不踩李不咎的痛脚,直接拍拍仙鹤翅膀,爽快道:
“理那些作什么呢。”
“不咎你只是刀,不是拿刀的人哩。”
李不咎:“……”
李不咎猛扭头,恶狠狠盯着陈玄商,鹤目中血丝有爆炸开倾向,半晌冷笑:
“罢了,现在我不欺负弱小。”
“陈玄商你记着,神动期露原形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落,李不咎长啸一声,夕阳中神鸟光芒万丈威严不可直视,随后他一脚将陈玄商踢下树,自己拍拍翅膀,朝落月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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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潜入黑森林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儿,燕九自诩不是胆小之人,但是望着黑漆马虎的林子——来时道路消失在夜中,前方看不清方向——燕九爷忍不住颈后寒毛抖了抖。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七个左拐八个右拐,燕九终于看到了白芙蓉信中所说的黑石小路,在那里,一头鹿妖昂着头望天空,树影间星海灿烂,淡光落在她眼底,美极了。
燕九:“……”
燕九瞬间抄起了自己的短剑。
鹿公主尥了尥蹶子,操着一口奶糯糯的声音问道:
“是燕九两脚怪吗?”
燕九两脚怪:“……”
燕九收剑,恭敬有礼道:“正是在下,敢问仙子是?”
鹿公主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灵巧小蹄子踢踏,从黑漆林子间拖出来一个小推车,细看,那推车轮子卡在黑石路的轨道上。
鹿公主细声细气道:“请坐。”说完,她自己先站在了小推车旁木板上。
燕九:“……”
燕九费解盯着小推车圆凹形的内槽,搞不明白这算个什么运输方式?
瞧燕九磨蹭半天不上来,鹿公主脾气犯了,仗着自己半个东道主主场,她鹿角一顶,将燕九踹进了内槽中——
看燕九爷懵逼如坐婴儿推车般坐稳当了之后,鹿公主满意点头,自己蹦上来,口中发出一声欢快嗥叫,蹄子蹬动车下悬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