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同很多人猜测那样,立刻开始对大司马的反攻倒算,反倒延续了他一贯仁懦的作风,对皇后优宠有加,不仅接连宿在皇后宫中,连带着宫中数位嫔妃尽数失宠。
太傅两子陈继尧和陈继良也被向来不问政事的皇帝特意在朝堂上提起,一个破格封了县公,一个破例封了侯。
大司马骤然亡故之后本该就此败落的陈家,却丝毫没有一蹶不振的态势,反倒一时之间风光无两,在京中成为炙手可热的皇帝新宠。
与此同时,清流一党却显得格外低调,以裴郡之为首的诸臣恪守纯臣本分,不仅对皇帝提拔陈家子嗣的举动无丝毫异议,更对大司马超高的丧仪规格不发一言,显得格外反常。
“接连两位重臣意外身亡,太傅和大司马死后,裴郡之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太子说,“我若是他,此刻也紧紧闭住嘴巴。若人是他杀的,低调点没坏处。若人不是他杀的,下一个被杀的就很有可能是他,更是要小心谨慎。此时情态不明,最好谁都不要轻易给自己身上树靶子。”
“何况…”太子冷笑,“父皇将陈家二子封了爵位,明面上是为了安慰宫中皇后,对陈家特降恩赐。可是实际上,陈家二子本就无军功,再封侯爵之后,更不会涉足军职。”
明升暗降,用爵位换军权,一来二去,大司马在军中的势力便渐渐与陈家无关。
而空出的那些职位,也意味着从陈家手中漏出的军权。
军权最终由何人得到,那人才会是最终的既得利益者。
而此时的清流一党,又怎会不对那些空出的军职虎视眈眈呢?
泰安苦苦思索:“陈家被剥夺的军权,又会被谁瓜分掉呢?”
太子轻叹:“情势未明,且走且看吧。”
接连数月,各方势力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中。而没有了皇后操持筵席的中秋节,就在这样剑拔弩张又风平浪静的诡异气氛中度过。
太子十四岁的那年冬天,气候异乎寻常地温暖湿润。内宫的宫人内侍直到冬至也未换上冬袄,宫城的地龙直到腊月才渐渐烧上,北地的长安,却温暖得好似南国的冬天。
而与关中平原恰恰相反,塞北的气候却格外寒冷,中秋未至,便落下了第一场暴雪。
东突厥薛延陀部接连两年遭遇如此暴雪,本就未从饥荒中恢复过来的突厥游民再次遭遇了沉重的打击。
年关之前,在大批牲畜接连死亡,灾民□□数次之后,东突厥阿咄苾叛乱,将睡梦中的顾利可汗用一根马鞭勒死。
而阿咄苾自立为颉利可汗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起兵挥师南下,攻入了大燕与东突厥的边疆重镇,顺州。
执掌军权近二十年的大司马陈克令一朝身死,外敌突厥趁势而入。
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八百里加急军报传入长安,一派平和的京师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了战备状态。
而原本被小太子认为,即将成为最大的战利品的空出的军权,却恰恰在此时成为了最大的烫手山芋。
突厥日日都在逼近,而大燕的朝堂上,接连争执数日之后,却仍未定下出征统率的将领。
“到底谁去打突厥?”皇帝难得没了耐性,哑着嗓子吼道,“朕就是再没本事,也不愿意做亡国之君!难道大司马死了之后,满朝文武就无一人会带兵吗?”
裴郡之眉头都不皱,眼波平静:“…大司马掌兵多年,派系将领众多,此时合该择选声望在外、众望所归的将领带兵,才能服众。可若论军中威望,又有何人比得过开国县公和长恩侯?”
开国县公和长恩侯便是陈继尧和陈继良。
皇帝哪里听不出裴郡之言外之意,皱着眉头道:“…派系再多,也总是我大燕将领。皇命既出,又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