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死过一次,所以是真的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比谁都还要看得通透。
可他却真的真的不喜欢, 她的这份通透和淡然。
“…你若是想看我登基修史,就更应该好好坚持、亲眼见证。”太子皱着眉头, 神色不虞, “我养了你一年多, 朝夕相处。你从一张薄纸片,靠着我的血气生长到如今的模样, 算起来, 我也对你有再造之恩!”
太子脸皮向来不薄, 话头既开,干脆越说越离谱,大言不惭道:“…你的身体发肤受之于我, 如今动不动就说要放弃,可曾对得起我?”
嗯?泰安傻眼, 她靠他血气维系精元, 渐渐恢复实体, 这倒真的没错。
可怎么在他口中,她身体发肤都受之于他,不好好珍惜就是对不住他?
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太子哪里给她反驳的机会,立刻继续说:“…以前宫中生活清贫, 难见荤腥。如今日子刚刚好过些, 又要用气血来滋养你, 你还半点不懂珍惜…”
他眉头紧锁, 面庞更显清瘦:“知道错了吗?”
“呃…”她歪了脑袋,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莫名心虚,只好乖顺地点头。
太子的眼中沁出笑意,搭在她肩头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又飞快地挪开。
“你乖一点。”他放柔了声音,叮嘱道,“之后的日子,我与贺严寿之间怕是暗流汹涌,你出入务必注意安全,没我允许,绝不能任性离开我身边,知道吗?”
之后的一段时间,果然如太子预料中的那样。
贺严寿从突厥突袭的震惊之中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一场棋局真正的受益人却是一直以来低调又纨绔的太子卢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贺严寿立刻明白其中蹊跷,一改之前的隐忍,连表面上的和平都不屑再装,恨不能处处与太子唱起反调。
燕军进入代州城后,太子力主领兵固城,日日督促东宫率卫李少林领数万精兵,也不演练阵法盾营,只在代州城外广挖沟渠,要将原本零星的战壕连成蛛网般的一大片。
贺严寿半点不依,当众与太子起了争执。代州太守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燕军中却有不少人仍在观望他二人之间的动向,其中不乏张水武和陈继良的旧将。
太子却不着急。若有听命于他效忠的将士,他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以礼相待。
可若是人数寥寥,他也宠辱不惊,挖战壕的时候亲自扛了镐与兵士同去。
与此同时,突厥大将哥舒海大败燕军于代州城外的消息,被太子嘱咐下属快马加鞭千里奔袭,送回了京城。
兵将在外打仗,若是战况有变,理当汇报给京师坐镇的皇帝。
没什么稀奇。
但是太子这份日月兼程送来的战报,却让京中一片哗然。
无他,只因领兵的太子殿下在战报之中将燕军大败的战况描述得细致又不堪,不仅骂了张、贺、陈三人,连自己也骂得狗血喷头,仿佛这七万燕军一无是处,在突厥人面前好似泥人遇水一样不堪一击。
朝中文臣,哪有没见过战报的?
可是太子这封将自家军队骂成一滩烂泥的战报,却是大燕立国百年以来,头一个。
光禄大夫沈知云向来沉不住气,听完战报气得满面通红,讥讽道:“殿下虽未登基,却很有君主之风呐!领兵打仗吃了败局,就连罪己诏也学得有模有样。我大燕有这般身先士卒死而后已的大将军,真乃我大燕之幸啊!”
卫尉寺钱掌卫却是陈克令的京中旧属,与张水武自来亲近,对陈继良也有维护之心,闻言十分不满,不由驳斥道:“沈大人这话好生奇怪!突厥哥舒海部,一年时间便由名不见经传的西突厥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