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宪想来,那姜秀润乃是用女色魅惑的皇帝, 如今成为皇后必定帮衬着自己的亲戚, 定然是不肯叫自家嫂子前往质询, 只要她敢阻拦皇帝哪怕一句, 也要在群臣的眼里形成干涉齐朝国政的嫌隙,到时候, 他行事起来便更方便了。
不过姜秀润只挺着肚儿, 状似辛苦地安静坐着,并没有开口阻拦。
圣武皇帝也并没有看向姜秀润,有向她征询之意, 而是手指长敲着龙椅的扶手道:“既然如此, 便请桂雅王妃前来王庭, 说一说这军资之事。”
因为稳娘身在京城, 倒是也方便,不多时的功夫,已经身着波国王妃的长服, 气度雍容地踏上的王庭。
她先是给帝后二人请安后, 然后开口问道:“齐朝朝会议事,陛下因何叫我来此?”
孟宪在一旁抱手而立,静等着他撺掇上船验看的几个御史咆哮。
本朝御史里有那么几个耿直没有眼色之辈,他也是精心挑选,悉数请到了商船上。眼看奸商误国, 凡是自诩耿直忠臣的, 哪个能忍?
果是不出所料, 桂雅王妃的话音刚落,便有御史站出来,大声申斥她用黑心陈棉以次充好,妄想祸害大齐的子弟亲兵。
稳娘耐心听完,然后缓缓开口道:“虽然不知御史说的是什么,可我做惯了生意,倒是有一事不明,如此这般大费周折,用陈棉冒充好棉,能获利几何?”
那御史气哼哼鄙夷道:“为商者,逐利而行,自然是有赚头才会如此,至于获利几何,老夫又不是商者,如何算得出?”
所谓士农工商,行商者在世人眼里,甚至比种地的农夫,做手工的匠人都卑贱。就算稳娘如今贵为波国摄政王之妻,也是被众位齐朝的臣子鄙夷的。
不过稳娘倒是没有被他轻贱的语气激愤到,只是微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便有我替诸位大人算一算吧。”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了个巴掌大的金算盘,那算盘的主杆上串着的俱是宝石磨圆了的小珠子,一看这小物便是价钱不菲。
稳娘跟小姑子姜秀润一般都是珠算的高手,纤细的手指在小珠子上轻轻拨动,发出悦耳的脆响。
不多时,这数目便算得整齐,原来若是用陈棉替换了好棉,可获利金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二金。
这下子,那些个臣子的面上怒色更显,齐齐瞪向这个为了金而罔顾齐朝将士生死的女奸商。
不过姜秀润这时倒是开口道:“王妃,你这数目算得不对啊,因着是你自家船队出船运送的物资,便宜了运费,若是公事公办收了运费,只怕没有这么些利了吧?”
稳娘笑道:“皇后好心算,我的确是没有算运费,若是加了运费人工,那么我若以次充好,获利便只有方才数目的一半了。”
姜秀润作恍然装,道:“原来,若是棉花没有出错,王妃你这番买卖,不仅不赚,反而是倒赔了运费与人工啊?”
稳娘听了姜秀润的话,正色道:“我本就是齐朝之人,虽然远嫁波国,却是心系着母国安危,是以听闻齐朝要采购军资,自然是义不容辞,略尽绵薄之力,谁知却遭别有用心的歹人泼了脏水,构陷我为了贪墨区区的金而犯下这天理不容,坑害齐朝将士的勾当。只是这贼人是没有见过金,还是小看了我稳娘?那点子的利值得我这般大费周章?也不知够不够我款待宾朋的一顿饭钱?”
虽然那利钱算起来很多,可是在穷苦之人手里乃是一笔惊人的数目,放在稳娘这样富可敌国的女商人身上还真是不算多。
要知她可是以一己之力,攒齐了女国君的嫁妆,这等豪爽的大手笔可不是那种锱铢必较之人能舍得拿出的。
稳娘这般不急不缓地细细辨析,明眼人细想起来,自然是觉得有些蹊跷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