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光比你努力,还比你有心机,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当时,林映潼手握着水杯,在深夜万籁俱寂的走廊上呆呆站了一会儿,吁出一口气,刚要打算转身回房间的时候,忽然瞥见楼梯拐角口一道阴影飘上来。
林映潼吓了大跳,当即就是浑身一怔,僵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那道影子。越是到这种时候,她反而越镇定,尽管心跳砰砰砰如擂鼓,但她还是拼命睁大眼睛看清那个影子。
直到那道影子“飘”到了灯影下,林映潼才看清是叶奚沉,舒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安定了。
叶奚沉似乎想着心事,没想到林映潼会出现在这里。
她穿着一身白色棉质睡裙,长发披肩,发尾打着卷儿,脚上的棉拖鞋颜色也极淡,在微弱灯光下,少女仿佛被一层朦胧的光芒包围,捧着水杯呆呆愣愣的看着他。
安安静静的样子像个洋娃娃,有那么一瞬间,叶奚沉以为她梦游走出来的,微微错愕之下,叶奚沉低着嗓音,试探叫了一声她的小名。
“甜心?”
他得确定下她是不是在梦游。
女孩还沉浸在“他怎么没在房间”的疑问里,又回忆着刚才在想什么事情这么投入以至于都没有听到叶奚沉的脚步声,思绪有点飘还有点懵,盯着他的眼睛,轻轻“啊?”了声。
叶奚沉从阴影中走出来,垂着眼看着林映潼,乌睫覆下,光线微弱,影影绰绰,眼里的情绪很淡。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捏在手里的矿泉水瓶,随着步伐的节奏,半瓶水晃荡着,在地板上打出一点斑驳亮斑。
“怎么还不睡?”他的嗓音还是很低。
空气很静谧,男人的声音尽管低,却沉,透着平常不显的磁性。
林映潼怔了怔,可能是因为夜晚的关系,叶奚沉有点和白天不一样,像整个人都沉淀下去的沙砾。
怔了半秒,林映潼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房间,眼里全是疑问,“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她把那个字自动屏蔽了,大晚上讲出来慎得慌。
她的胆子一贯不大,也因为叶家这栋别墅真的很大,有一种古宅幽深的感觉,林映潼时常有一种身后被人跟着的错觉,她习惯把那些让她感到害怕的东西叫作阿飘。
以前刚来叶家的时候,胆子比现在还小,压根不敢一个人睡,晚上非得搂着叶阿姨的脖子才能睡踏实。
父母离婚,母亲过世,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从重创之中走出来,要说到现在完全没有阴影也不可能,只是尽量不在叶家人面前表露情绪了,因为她现在长大了,再也不是孩提时候不容易控制情绪。
据叶阿姨说,她刚来那会儿,整夜整夜哭,哭的她都心疼。
有一阵子她不能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关于那段记忆是混乱的,像一张一张模糊粗糙的劣质默声影片,一帧一帧在眼前划过,却连不成串。
她甚至连母亲去世的种种细节都不记得了,每次努力去回忆,最后的画面到了父亲与母亲无休止的争吵之后,母亲绝望地带着她离开了那个曾经温暖的家,就戛然而止了。
再往后想,脑袋就疼。
叶家人很少在她面前提及过去的种种,她的亲生父亲,自十岁起,就再也没见过。
她不知道他的死活,他也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领回她这个女儿。
叶奚沉不发一言,边走边脱下外套,盖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那件带着他温度和气息的衣服降落在身上,林映潼先前还不觉得冷,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刚刚一直在哆嗦。
手臂悬在空中停了一瞬,叶奚沉习惯性捻了把手指,最后还是选择放过自己,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早点睡”,擦身过去的瞬间,“叶奚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