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随意执起一份奏折来, 侧脸俊逸, 在灯火中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低嗤一声,才淡淡道:“朕不过是先入为主, 好让背后真正对她动手的人放松警惕罢了。”
他的指节渐渐收拢,有些泛白,冷冰冰吐出几个字来:“再者,薛婉之当初害的皇后差点失身,其罪当诛, 朕现在收拾她也不为过。”
陛下的这话里平白的便添了几分寒意, 可见是真正的恶了薛家那位, 叫傅青也得提起一百个心神来,小心翼翼的斟酌了几分,才深垂下眼去,转移了话题。
“那, 陛下现下可有什么打算么?”他添了热水,轻轻问道:“如今整个宫里都已知道陛下因皇后的事惩处了薛婉之, 恐怕薛家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眼下要紧的,还是早早的调查清楚,才能护好皇后娘娘。”
“先等等。”容淮沉吟片刻,才淡漠的道:“暗中派人看守着御膳房, 既然那人以为朕不再疑心,便会再出现在御膳房内, 好销毁之前的证据。”
傅青应“是”。
“等等。”只是, 待着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陛下清冷略带喑哑的嗓音,“朕问你一句,在之前的时间内,皇后可派身边的人去过御膳房么?”
“她身子这么弱,为何从前就没有派人盯着椒房殿。”
傅青脚步一顿后,心头旋即便是微微一震,手心里都微微浸出汗来。
——他大抵是明白了陛下的话外之音,陛下显然是被薛婉之的话给说动了,现下已然怀疑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他难道觉得,这回是皇后娘娘自己给自己下了红花,好叫自己怀不上陛下的孩子么?
陛下的性子虽是冷心冷情,只是在涉及皇后的事情上却很是偏执,椒房殿那边的一分一毫,都要掌控在手心里才好。
傅青敛了心神,才低声劝道:“奴才明白陛下疑心的是什么,只是皇后娘娘既然答应了陛下会好好留在宫中,便自然会听陛下的话。娘娘她也并非是这样阳奉阴违的人啊……”
“——更何况,顾府世子还留在宫内,皇后兄妹情深,又怎么会这般铤而走险,往自己身上下毒呢?”
容淮眼睑微动,眼底的阴影深的看不清,沉默良久,才温声道:“若真是如此,朕也希望她好好的。”语气不经意柔和了些,宛如玉石触碰在了清泉里。
傅青这才悄然松了口气,趁机劝道:“奴才斗胆说一句,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陛下该多信任娘娘些才是。”帝后和美,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总归也好过些,不是么。
容淮薄唇微微挑起一道弧度来,问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朕了?”
傅青自然不敢,含笑道:“陛下心尖上的事情,做奴才的,自然该比陛下更上心。”
容淮这才道:“快出去准备罢,朕先去看看皇后。”
傅青点头称“是”。
……
容淮虽嘴上说的是要前往椒房殿看望顾澜若,只是想着她现下正是身体最弱的时候,该多歇息一番。最终过去的时候,也快到了辰时,陛下彻夜没合眼。
彼时日头已微微升了起来,椒房殿内还是清冷、寂静的,仿佛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
伺候洗漱的宫女依次从内殿之中退出来,傅青便上前去问道:“娘娘起身了么?”
“是。”宫女屈身,轻声答:“只是娘娘嗜睡,用了早膳后又往塌上去了,说是想再小憩片刻,不叫人前去打扰。”
傅公公这才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罢。”
宫女点头,便带着洗漱的用具掀开帘子退下了。
傅青走回过去,看看陛下的意思的时候,容淮甚么也没说,只是叫人在外头等着,便往里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