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晴没吭声,木木地夹了菜放进嘴里,一口接一口,不自觉地放空着思想,这下她又觉得裴聪明说得对,还是读书好。
主桌喝酒已经到了白热化,裴华也有些醉了,红了眼:“闹春,还是你幸运,当年我家有供我上学的钱,我却不肯去读……不过也应该这样,你比我更会读书。”
裴华当年坚持认为读书无用,早早地到大城市去打工,攒了钱就往家里寄,几年前回来,和父亲一起在县里开了个装潢公司——也可以说是做包工头,负责承包点小的装修工程赚钱。
他赚得不少,可却总是挺彷徨,这社会变得快,他当年的不读书、后来的不学习,渐渐成了短板,别人已经开始搞什么3D建模、网络宣传,他还是靠着点口碑,接到工程就去做,他总担心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裴闹春一口而尽,脸到现在还没红,他也挺感慨:“如果不是遇到老师,我哪能读书,也许我就像二伯家的那几个堂兄弟了……”
“现在不挺好的吗?”裴华揽着裴闹春的肩,“这未来在孩子身上,他们好好读书就行。”
村长才缓过劲,突然插话:“闹春,你送的那些书我都放村小学去了,几个初中娃娃我也要求他们一定要看,只是你知道,难咯,现在还有几个娃娃是你家出的学费,你要是出不起了,要和我说,我这个村长也出把力。”
“我困难了会和你说的,你放心。”
“都说先富带后富,我们村是有了你,才出了好些个有文化的孩子。”村长满是感慨。
裴闹春只是喝着酒:“能帮就帮,我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
酒足饭饱,到了散场的时候,主桌上已经东倒西歪,唯有裴闹春还坐得笔挺,看起来挺好,一直到苏秀珍过去要喊丈夫离开,发觉丈夫有些迟钝,才知道原来他不知何时也醉了。
初晴和秀珍一左一右地扶着裴闹春,回去的路走得挺慢,村里没安几盏路灯,摸黑前行,只能降低速度。
“爸,你刚刚说二爷爷家的叔叔伯伯怎么了呀?”路上太寂静,裴初晴开口就问,她有些好奇,如果在以前,她决计不会和爸爸开口问这个,现在关系好了,便也畅所欲言。
裴闹春醉了,格外坦诚:“你二爷爷家有三个儿子,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一起穷过来的。”他随手指了前面的小水沟,“以前村里穷的时候,我们一起偷偷到水沟摸泥鳅……”
“你爷奶供我一个就不容易了,你二爷爷他们供三个更是难,小学刚读完,你大伯伯就去学木匠了,二伯伯帮着家里种田,三叔叔倒是和我一起往上读,读到初三,你二爷爷家没钱让他往上读,毕业就回家做工了,而我,那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老师,他知道我家里困难,给了我很多帮助,让我一直读到了大学毕业。”
苏秀珍收到女儿好奇的眼神,她点头确认,丈夫二伯家的事情她不太清楚,可丈夫的那段故事,她陪丈夫去给老师扫墓时听过一回。
“那……那现在呢?”
“你大伯伯和二伯伯都出去打工,听说是在南边的厂里,赚得不少,只是现在年纪上来了,怕被裁员。三叔叔当年进县城的厂子,遇到改制,下岗后一直在县城辗转,现在在小区里做保安。”裴闹春口气很轻松,说得事情却不太轻松。
裴初晴有些愣,她是不太懂什么改制下岗的,只是迷茫地眨眼:“大伯伯不是学手艺了吗?”就像她听说的学维修空调一样,有手艺为什么还去打工呢?
这个问题苏秀珍答了,她认识的亲戚里也有类似的情况:“傻孩子,这这村里头的木匠师傅,不是个个都手艺好,像是一般的木匠师傅,也就做些简单的家具、装饰,更别说学手艺还要看天分。”
“我时常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