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弦放下袍袖,转过身来,对着仍旧单膝跪地的汉子问:“病人呢?”
汉子战战兢兢,一指院子外面:“在车上!”
冷南弦转身回到诊堂里坐下,淡然吩咐:“把人抬过来。”
“哎哎!”汉子们对视一眼,一迭声地应着,几个人一瘸一拐出了院子,到外面车上就把老头给抬了进来。
“冷神医,我们几个人的确是混了一点,多有得罪,但是真的不是无理取闹。中午我们小弟回到家里,拿着您给开的方子,那是如获至宝,立即忙不迭地去城里把药抓了回来,给老爹煮好之后喝了。
这中间,我家老爹可是什么也没吃,就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结果,这药喝下去没多长时间,这鼻子里就开始流血,止都止不住,而且喘得更加厉害了。”
汉子絮絮叨叨地解释,冷南弦上前,仔细给老者诊脉,然后翻开眼皮检查一番,又仔细查看了他的喉咙,略一沉吟,吩咐安生:“去厨房取一碗红糖水过来。”
安生觉得莫名其妙,依言去厨房里拿碗化了一碗红糖水,然后端到跟前。冷南弦接在手里,喂那老者一口一口喝下去。
汉子垂首立在一旁,将信将疑,但是又不敢发作:“这,这一碗红糖水就能管用?”
冷南弦点点头,放下水碗,自顾从一旁拿了一本书看:“稍候盏茶功夫,看看症状是否能够缓解。”
老头喝下红糖水,仍旧是喘。
“爹,您觉得怎么样?”汉子小心翼翼地问。
老头喘了半晌,方才勉强按下一口气,哆哆嗦嗦地出声:“嗓子眼倒是好了许多,没有适才那么痒了。”
汉子起身,望着冷南弦,想质问,却又不得不放软了语气:“冷神医,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这药不对劲儿?”
冷南弦点点头,坦然道:“的确是因为药的事情致使他病情加重。”
周围立即一片窃窃私语。
事情得到确认,汉子们顿时又是理直气壮:“冷神医,这件事情怎么咱也应当有个说法不是?”
冷南弦依旧是云淡风轻,不急不慌道:“我说是药的事情,可没说是我方子的事情。我问你们,这药你们是从哪个药房里抓的?”
“就城里新开的那家和记药铺啊。”其中一个汉子斩钉截铁地答道:“那掌柜可是我的旧识,不可能用假药蒙混的。”
“药是不假,可惜掌柜的为了卖相好看,也为了防止蛀虫,怕是用硫磺反复熏过。我问你,你买回来的药材是不是色泽亮丽,比起寻常药材看起来成色要好?”
汉子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是啊,他自然是要称给我最好的。”
冷南弦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那就是用硫磺熏蒸过的,”
“硫磺啊?硫磺怎么了?”
安生也觉得有些好奇,因为这硫磺并非是什么稀罕物件,家家户户都有,逢年过节,需要蒸上供的馒头糕饼什么的,为了能让那馒头颜色雪白,都会用一个小碗,盛一点硫磺,点燃以后放在笼屉中间,然后盖好。等到馒头出锅,一个个白白胖胖,雪花一样白净。
阿娘生前的时候,吃点心就挑剔,要挑拣那卖相好的,连婆子每次蒸点心的时候,也会往笼屉里放一碗硫磺,她蒸出来的点心,阿娘总是赞不绝口。
而安生因为贪馋,经常待在厨房,鼓捣吃食,总觉得那硫磺刺鼻,闻了之后嗓子眼都是干痒的,十分讨厌那个味道,极少吃。
所以,冷南弦这样一解释,安生也觉得好奇。
“硫磺同样也可以入药,少量的硫磺的确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服用过量的话,就会引起中毒,严重者头晕,咳喘,恶心,呕吐都有可能,甚至昏迷,眼盲,晕厥,呼吸不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