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蒋峤西抽了一天假期, 陪林其乐试婚纱。那天早晨, 他坐在床头, 赤|裸上身看早间新闻, 就见老婆兴奋地在卧室进进出出, 洗洗吹吹,化淡妆。林樱桃在小衣帽间调试胸贴,磨蹭换衣服。她出来了, 到化妆桌边翻, 翻到一支香奈儿口红塞进她包里。
她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翻出底下一只珍藏的香槟色盒子来, 捏起里面一对红玉髓耳环, 对镜子认认真真戴到自己耳垂上。
蒋峤西给交易员打了个电话, 他换上了一套新西装,站在门边, 低头看漂漂亮亮的老婆。
从很小的时候,蒋峤西就很喜欢看林樱桃这对他臭美的样子。
他接过林樱桃手里提的那个纸袋。
07年买的,这双高跟鞋连盒子带纸袋还像新的。
“怎么不穿着出门?”蒋峤西握住了她的手。
林樱桃伸手抱他的腰, 嫣红的嘴唇动着:“鞋底可不经磨了。”
蒋峤西出门时本想喷一喷老婆给他买的男士香水, 爱马仕大地,他只有收到那天喷了一次,但林樱桃不愿意。她站在电梯里, 抱着他, 在他的西装里闻了好一会儿。
蒋峤西觉得她像小猫似的, 不住拿鼻子嗅他。
林樱桃坐在副驾上说:“我觉得我买的香水都不如你本来的味道闻着好闻……”
蒋峤西的眼让车外的阳光刺得眯起来了,他开着车笑道:“我本来什么味,我怎么闻不出来。”
林樱桃自己戴了珠宝来配婚纱,这让婚纱店预约好的顾问非常为难。像耳钉还好,比较小,脖子上的樱桃项链也可以当作点缀,但这双菲拉格慕的小红鞋实在和白婚纱太不搭调了。
“林小姐,白婚纱配红鞋不吉利!”一位小店员在旁边劝道,“是跳入火坑的意思!”
蒋峤西说:“再买一双啊。”
这家婚纱店就在商场里。
“我不,”林樱桃却执拗起来,她有点赌气,又回头和婚纱店的顾问小声商量,“我真的一定一定要穿这双鞋结婚……”
“人家都说了跳入火坑了。”蒋峤西突然说。
林樱桃转头,假装不高兴地瞪蒋峤西:“那你送给我这双鞋的时候怎么不想我是不是要跳入火坑……!”
一屋子人都笑了,还有人起哄,拍手,说,新郎送的啊。蒋峤西垂下头去,又抬起来,他耳根都红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看老婆。
林樱桃抿嘴笑了,嘀嘀咕咕:“那我就要跳入火坑。”
店长过来了,仔细看了看林樱桃拿的小红鞋,说:“没关系,拖尾能挡住,就是跟儿高了点,结婚那天可是要站很久很久的,新娘子能受得了吗?”
蒋峤西站在旁边,犹豫道:“要不——”
林樱桃星星眼坚定道:“受得了!我每年都穿着它练好久。”
蒋峤西这个新郎官在外资投行干了两年多,穿西装早成习惯了,所有西装都不如他身上穿的合适。
他坐在外面沙发上,等老婆试婚纱。九点了,按道理,这时候他应该看看期货,看看港股,和团队里的交易员们开开会。
但蒋峤西抬起眼,他望着更衣室外那一圈雪白的帐幔,他老婆在后面,为了他们的婚礼忙来忙去。
楼梯上。
她手扶着栏杆,把脚放进血红色的高跟鞋里,看得出很疼,但她努力站直了,然后脸颊绯红的,用惊喜的,忐忑的,甚至又有些不顾一切的眼神望着他。
而蒋峤西那时候穿着校服,他在想,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变成女人了。
他一直都是那个比樱桃更加懦弱的人,他不敢勇敢地去抓未来。
说起来,从一开始就是他,是他引导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