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的话语突然一变。
“……我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嘀咕,她愈说愈轻,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要趴在酒坛子上睡过去了的样子,嘴里却突然道,“对不起,谷主……对不起。”
青篱一愣,转头看她。
望乡趴在酒坛子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厉害,明显已经神志不清。
女修脸色陀红,说到最后竟开始小声抽泣:“对不起……我不该帮着他们骗你的。”
望乡显然已经醉了,她可能连自己说了这些话都已经意识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边抽泣一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
青篱之前从未见过望乡哭过,望乡虽然胆子小了点,却颇有种“有泪不轻弹”的架势。
算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固执地陪他喝、喝醉了之后心心念念着给他道歉,想来望乡是真的……在对帮着定天宗一起欺骗青篱这件事感到抱歉吧。
青篱楞了楞,盯着望乡看了会。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终于一笑。
男人就好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似的,他笑得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青篱慢慢地将身体靠上身后的大树,伸手取过身旁的酒坛,又开始喝酒。
只是这次姿态闲适了不少。
黄泉谷中景色怡人,哪怕就是夜间,也是月朗天清、春风醉人的。
青篱就着空中纷扬的落花,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坛酒饮下。
望乡似乎睡过去了,青篱也没有叫她。
青篱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等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尽,青篱才终于结了个手印。
手印带起的阵法在望乡面前消失。
望乡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
望乡抱着酒坛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睡过去前说了什么。
“……!”望乡一惊,猛得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青篱已然开口。
男子提着空了的酒坛朝前走,望乡猛得抬头时只看到青篱的背影。
“今夜的酒钱我就不向你要了。”青篱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望乡挥了挥,姿态潇洒,“明日你便可离谷。入世历劫……我已不需要,便到这里吧。”
“……?!”望乡一惊,忙站起身来。
她虽早已知道青篱此番既已知这一切入世历劫是定天宗的谋划、又与暮千崖说开,怕是不会再继续历劫,但青篱此时骤然这样提出、且提出的这样随意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望乡看着青篱离开的背影。
男子的身形修长、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红色华服将他衬托得气势惊人,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器宇轩昂的模样,可望乡这般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的感觉。
有一种浓重的违和感。
到底为何呢?
望乡在原地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
因为此时青篱只孤身一人。
她这段时间听说的、想象的,都是青篱之前还在定天宗时的事情,那时青篱的身边总有暮千崖。
之前她随青篱入世历练,暮千崖也接连跟了青篱三世,次次都紧随其左右,青篱的身边总会有暮千崖的影子。
望乡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的这般纠缠不休,此时青篱身边骤然没了暮千崖,她才会突然觉得……违和。
相识相知、相恶相杀,却也同样如影随形、相伴左右。
暮千崖在小世界中是没有记忆的,青篱虽每个世界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暮千崖的身份,但他同样也从未特意去接近过暮千崖。
万千小世界,茫茫数亿人,次次相遇相缠……这到底该是怎样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