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却没停下,深吸了一口气,就继续道,“还不如就让我死在那场事故里得了,起码我还是个正常的秦家儿子,死也是死得正派的,好过现在这样……变态。”
秦天还是将这些尖刀一般锋利的话说出来了,似乎依旧是那样听不出什么喜怒的,只是从尾音那虚虚的气音里,就仿佛莫名带着些闷闷钝钝的哀伤。
他在凌迟自己,薄扬知道。人啊,越是觉得愧疚亏欠,又不知道怎么补偿,又没办法退让的时候,就会想尽办法折腾自己,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稍稍轻松一些,能从那些仿若能溺死人的愧疚里稍稍喘口气。
于是薄扬问他,“你好受点了么?”
秦天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侧目看他一眼。
薄扬看到秦天的嘴角是浅浅勾着的,但是眼尾有些泛红,不是不难过的。
“冻死我了……”秦天终于是捧不住那瓶冰水了,随手扔到后座,猛地搓了搓自己被冰得都要面瘫的脸,然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叹道,“能好受到哪里去呢……”
说着,他撇唇轻轻啧了一声,“说到底我是妥协了啊。”
“是啊蓝晴明好狗命。啧。”薄扬也撇唇啧了一声。
秦天略略笑了一下,无奈摇摇头,“我爸能不把蓝晴明救我命当回事儿,我不能啊。我不能。我闭上眼想到的全是他病危的样子,他就快死了啊,就差那么一点儿……”
薄扬点了点头,“算是死过一回了。所以你好受一点了?”
这么冲动的出柜……
“还行。”秦天说,“无非就是自伤一千还是自伤一千一的事儿。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说‘所有的决定,到头来并非真正选择了哪一种幸福,而更像是,选择究竟宁愿受哪一种苦。’”
说着,秦天看向薄扬,“我选了这一种。也没有好受多少,就是……有点想他。想想我还真是没什么出息啊。”
薄扬没做声,听着秦天虚虚的气音里带着些许仿若自嘲的笑意,但笑意未达眼底,反倒是眼尾的红在眼里蔓延开来,眼里弥散的水雾凝聚成泪光时,秦天倏然垂头,掩饰住自己的脆弱。
薄扬依旧没说话,伸手过来在秦天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好一会儿,才带开了话题,“今天家里可热闹了,要不晚上开桌麻将吧,你不是喜欢打麻将么?”
秦天轻轻笑了一声,发出了个鼻音很重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