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的夫人去世在京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这位夫人生于佟佳氏,与佟国维一系也是亲戚,又嫁入赫舍里氏, 可以说她经历了两个家族崛起的每一个重大事件。
这样一个女人去世了,不要说对索额图本人, 对于一大家子也是一桩大事。赫舍里氏有名有姓的晚辈, 能动的都到了, 德安自然也不例外。
同宗近枝的晚辈都要穿孝, 有些出了五服的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卖好,将孝服穿在了身上。披麻戴孝还不算, 一伙人扑在灵前比正经孝子哭的都惨。
“大哥您瞧瞧, ”心裕的儿子低声道:“好像他们才是伯娘的亲儿子, 一群外八路的人跑这来哭什么!”
一等公长泰冷淡的瞟了一眼,并未说话, 自从康熙褫夺他的官职,又革去他的佐领,这位一等公领旨谢罪以后就闭门在家,这次若不是婶娘去世,他怕是还不会从府里出来。
树倒猢狲散, 虽然他这颗树且算不上倒, 可人情冷暖也是显露眼前。比如他的弟弟纶布, 这会正站在格尔芬身边, 两个人耳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反倒是和亲兄长无话可说。
德安在旁心中暗笑, 守孝哭灵都是辛苦活,寻常人家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雇些外人还哭灵,如今有人赶着“尽孝”,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怎么会将人赶出去呢。
“安大爷,我们老爷请您过去一趟。”索府管事小跑着靠过来,低声道:“老爷在书房,奴才陪您过去。”管事话音刚落,众人侧目,只有长泰面色如常,仿佛这是理所当然。
这当然是正常的,妻子去世丈夫无须丁忧,索额图可以继续在朝廷上搞风搞雨,但格尔芬与阿尔吉善却要尽孝子之责。索额图亟需从家族里提拔人填补空缺,心裕、法保的儿子年纪都不大,而长泰一系眼看着被康熙厌弃……
长泰盯着跟随管事离开的堂弟德安,对方似乎也极为从容,貌似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他是年纪太大了么,过去的德安怎么也不会如此淡然自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一等公作为宗子,又鉴于特殊境况,为已故婶娘上香之后就离开了,路上遇到佟佳氏的鄂伦岱与隆科多来吊唁姑奶奶,双方也无寒暄,不过是彼此致意罢了。
闲居无聊,过去一年长泰每日在府中无非读书自省,以及看邸报,顺便含笑听福晋与儿子干太说些“闲事”。很自然的,德安的近况也传进他的耳朵里:德安不知道得了谁的青眼,如今仕途顺利,已经进了乾清门侍卫,火器操演的时候又被皇帝夸奖。
难道是康熙要用他?想想不无可能,提拔个不太起眼的人,太子面上好看,也无伤大局。
长泰现在想事情都要翻来覆去的琢磨,不管是索额图还是太子,在他眼中也不是什么叔父、外甥,而是一个思考对象。这位国舅爷甚至发现了一件事,就算皇太子登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或者他的儿子能得到的无非是加恩,多一个爵位,给后人找个饭碗!
他们家已经是一等公,封无可封,又不是立有大功,难道太子登基就会把亲舅舅封成异姓王?午夜梦回,长泰扪心自问,当初我究竟在折腾什么呢?
不止一等公在对自己进行灵魂审视,德安在给伯娘上香,向二位堂兄道恼之后也在默默地审视自我。他是怎么从旗下小军官蹦跶到乾清门、又被皇帝看在眼里的,德安自己最清楚了,好兄弟索伦图的妹夫—大阿哥直郡王可没少帮他。
旗下各家立功的子弟多了去了,德安之前只是被皇帝带着夸了一句,仕途也还是那个德性。如今直郡王拉拔他,提前将皇帝要操演火器的消息透出来,让他有个准备,最后在校场上大出风头。
德安心里清楚,若他不姓赫舍里,直郡王未必会这么高看他。但对方并没有提出什么“不恰当”的要求,似乎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