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医院楼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深夜特有的气息, 像是绿色植物或者野花热烈盛放的味道。陆湛紧紧地牵着蒋柔的手, 牵得那么那么紧, 用力地攥住。
两个人五指相扣, 掌心贴着彼此。
蒋柔能清楚感觉到陆湛手掌中间的细密汗水, 薄薄的,又带着男人特有的热气。
前几天她一个人来这里时感觉害怕紧张,但是这一回, 她没有害怕,也不再忐忑, 反倒有种心安。夜里温度稍降,陆湛身上只一件薄薄的连帽衫,不方便脱给她,所以只能将少女搂得很紧。
逼仄的电梯只有他们两人,镜子里映照出互相依偎的年轻身影。
陆湛唇边的热气喷洒到她的耳边,一呼一吸,透出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蒋柔掀起眼皮,呆呆地望向他。
陆湛眼角还稍有点红,鼻头也是红红的。他是一喝酒就容易上脸的类型,现在虽然情绪平复下来,但还是很明显。
“你别看我。”陆湛别扭地扭过脸, 搓了搓眼睛, 低咒一声:“shit。“
他讨厌她看到自己这样, 丢死人了。
蒋柔抬手摸了摸他乌黑的发旋, 有些心疼,又觉得他哭起来挺好玩的,说:“没事的,走吧。”
陆湛将下颌压在她的肩膀上,不让老婆看自己,低哑着喉咙问:“叔叔在几楼?”
蒋柔神色一僵,声音低沉下来,“我爸刚做完开颅手术,可能…可能还没有醒。”
陆湛脸上也有着担忧之色,“医生说什么怎么样?“
“他们说手术很成功。”
“那为什么还没有醒?”
蒋柔说:“不知道,刚做完,估计也要明后天吧。”
陆湛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思索着问: “有没有考虑过转院,我带叔叔去美国?”
蒋柔轻声说:“不太可能,我爸现在不易挪动,太危险了。”
陆湛:“那等这阵子过了?”
“…再说吧。”
心情压抑,她现在不想多说。
陆湛长叹一声,他在蒋家住过一年,在他眼中,蒋海国就和至亲一般,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舅舅,还与美国的父亲血缘淡薄,所以很难不去担心。
陆湛和蒋柔跟着护士进入特护病房。
蒋海国还没有清醒过来,他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戴着氧气面罩,双眼阖上,脸上细纹清晰,面容苍老干枯。旁边的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心跳声音,听上去令人稍微放心一点。
蒋柔往前走了一步,见父亲还是这样,心又直直地坠下来。她不敢再往前走,双手交握地站在角落。
陆湛却握紧了她的手,男人温热的手掌就像给她一寸寸注入力量,拉着她往前。
两个人走到床前,静静地打量蒋海国。
蒋柔还是很难过。
无法想象,以前像山一样给她许多爱的父亲,现在竟然这么脆弱地躺在这里。
苍老,倦怠,没有意识。
陆湛想到最近的事情,脑袋垂了下去,神色有几分羞愧。
“——对不起。”他喃喃自语。
他知道如果此刻蒋海国醒着,一定会对他放弃比赛很失望很失望。在比赛刚开始前,他听赵教练说过蒋海国经常打电话给自己,来问自己的赛况。
那时的陆湛不能看手机,但是也在间隙接过好几次,真的就像是和亲人通话一样,心里很温暖。他那时很紧张,但是他也的确幻想过,等他拿了奖牌然后回来见蒋海国。
蒋柔松开陆湛的手,她很想为父亲做点什么,但是又什么都不敢做。最后她只好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俯下身,双手托腮望向父亲。
要是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