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娇杏怀孕以后, 朱小顺跟蛮子也来送过红糖母鸡,六月份,他俩又来了一趟, 一进堂屋就看见程哥拿着把蒲扇给嫂子扇风, 而嫂子呢,人坐在竹椅上, 跟前摆个木墩, 上头放了个大簸箕, 簸箕上是剥出来的生核桃仁。
他俩走到屋檐下时,堂屋里已经停了动作,何娇杏把刚剥出的核桃仁放下,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是你们两个,怎么得空过来?”
朱小顺说他喜事定下了, 来给程家兴说一声。
“定下了?定的哪家?”
提到这个, 朱小顺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干笑了一声, 瞅瞅挺着孕肚的何娇杏。
这一眼看来,意思就很明白了, 别说程家兴, 就连何娇杏也想到某种可能, 她双眼微微睁大反手指着自己问:“是我家姐妹?”
“是啊, 就是你们老何家的。”
得了准话何娇杏立刻就在脑子里想了一圈, 才道:“总不是我们这一支的,冬梅跟香桃的亲事早说定了, 再往后是杜鹃儿,刚满十二,小着呢。”
何娇杏招呼他俩进屋来坐,自己顺手又拿了个核桃,咔嚓捏开,边取核桃仁边问他:“是我大爷爷还是二爷爷那头的?”
“都说到这儿了嫂子你猜猜看嘛。”
要猜啊……
这还真不好猜,怎么说老何家也是鱼泉村第一大姓,她同辈兄弟姐妹太多,说起哪家的谁谁谁人是认得,隔得远了往来也不多,往常就是逢年过节的走动,碰上了停下来打声招呼而已。这么一琢磨脑子里就是好几个名,何娇杏没来得及一一求证,便听见程家兴问:“也是费婆子做的媒?”
朱小顺摆手。
“我这门亲事一波三折,头年我堂哥朱老臭那婆娘说要把她娘家妹子说给我,这个是我否的,过年那会儿我跟你说过。那之后又看了个人,本来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因为聘礼嫁妆这些没说得拢,我也不说是哪家,总之那头就是卖女儿的,一张嘴要得太狠了。然后就是前段时间,我有点事过河对面去,碰巧见着个姑娘,长得秀秀气气的,那双眼睛特别水灵,我就跟人打听了一下,你猜是谁!他竟然是前头卖猪肉给咱们那个何宝根家的……”
何娇杏恍然大悟:“是小菊啊?”
朱小顺猛点了两下头,说就是何小菊。
“本来我这种混混哪攀得起屠户家女儿?亏得头年夏跟着程哥做买卖,那段时间同嫂子娘家人接触得多,听我奶的意思,我老丈人觉得我前头虽然不着调一些,做起事来还是踏实,又肯吃苦,这才点头把小菊许给我。他们已经在测日子,反正一年内媳妇儿总要进门,晚点儿的话还来得及起个新房子。”
何娇杏算了算:“我没记错的话小菊今年十六?她倒是等得起你。”
朱小顺又一阵乐呵,说幸好嫂子先一步嫁过来了,嫁过来并且过得好,那头才放心把闺女许给河对面的。不光是觉得朱小顺不错,还有是觉得堂姐妹嫁到一个村里,哪怕离娘家远点也能互相照应。
“说到底是拖了哥跟嫂子的福,嫂子回娘家时没少帮我说话吧~”
“也就是偶然聊到说了几句,我都不知道你在跟小菊议亲,哪会特地去帮衬什么?”
“那也帮大忙了!”朱小顺说着拍拍旁边蛮子的肩,“我看嫂子娘家姐妹个顶个的好,长得都是白生生的,怪好看,蛮子你也去求一个来,往后咱们就是正儿八经沾着亲的兄弟啦。”
听朱小顺讲故事的时候何娇杏还不忘记咔嚓咔嚓捏她的核桃。是想着吃核桃补脑,她哄着程家兴去买了一担,买回来的生核桃很不好剥,索性何娇杏力气大,她随便捏一捏也比核桃钳子好使,天热起来孕肚挺起来也不方便做其他,剥核桃还能混混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