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她学规矩。那天她在慈宁宫配殿前的玉兰树底下顶碗,穿的那套衣裳就很好看。
“你不是有件颊红的吗?”皇帝沉吟了下说,“那件还可以。”
嘤鸣听后想了半天,到底想起来了,忙招呼松格翻箱笼,“快把我那件春景长衣找出来!”喊完了又一怔,这位日理万机的主子竟还记得她有那件衣裳?想来他从很久以前就关注她了,那么他心里应当是有她的吧!
这种暗暗的小心思,真叫人七上八下。嘤鸣只觉腔子里滚水翻腾一样,心里装不下就要上脸。她躲在帘幔后悄悄看他,他浑然不觉,只是慢慢摇着折扇,极有耐心地在明间等着。他这辈子还从未有过等人的经历,这天下一切都是以他为准,谁敢浪费万岁爷的时间?他的脾气也不温存,如今不得不和她打交道,大概是被消磨了钢火,慢慢也变得有人情味儿起来。
而一旁的德禄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为什么万岁爷经过斟酌的话,说出来准把人呛个仰倒,而他不经意脱口而出的,却很有温情脉脉的味道?像刚才那句穿什么都很好看,简直是神来一笔。还有给人家挑衣裳,娘娘提溜的两件里头可没有颊红的,怹老人家竟能精准点卯,开了窍的万岁爷简直今非昔比。
德禄长出一口气,有种徒弟终于出师的欣慰。趁着娘娘进去换衣裳了,他挨过去说:“主子爷,您瞧娘娘今儿多高兴。”
皇帝嗯了声,“说起吃的她就红光满面。”
德禄说不是,“不光是因为您要带她吃馄饨去,是因为您夸她啦。这个路子很对,姑娘都爱别人夸她,您就这么不露痕迹地夸,挑好听的说,转过天来,娘娘可就离不开您啦。”
皇帝似乎也悟出了这个道理,没错儿,好像就是这样。才刚他看见了她唇角的笑意,虽然只有浅浅一缕,但也是极大的转变了。
皇帝愈发欢喜,扇子也摇得起劲了些儿。终于等到她换完了衣裳出来,他瞧得有点愣神。她今儿打扮极简,没绾两把头,简单编了辫子,戴了一对荷叶小簪头。一耳三钳也褪下了,只留一双珍珠耳坠子,走路的时候那两粒东珠在秀颈两侧摇摆,格外有种灵动俏皮的美。
“快走吧。”她很着急,挎上了她的小褡裢,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您带银子了吗?要是没带我可以借您,回来翻倍还我就成。”
这人真是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皇帝鄙夷道:“你祖上不是当官出身,是做买卖的吧!那么一会儿就得翻倍?”
她笑了笑道:“没法子,我的年例就一千两,虽然不少,但将来必有大花销,得省着点儿。”
皇帝哂了哂,心道皇后的年例虽然有定规,但实在不够了大可以从公中调拨。她说得好听,实际就是爱敛财罢了,不过这次白打了算盘,他拍了拍腰间的荷包,“看见没有,朕把银子带足了,你别想上朕这儿放印子钱。”
相谈不欢,嘤鸣也一笑了之,充分展现了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风度。反正什么都不能搅乱她的好心情,她已经多久没上外头来了?上回的畅春园之行可以不算数,这回可是正经出来逛夜市啊!当初她在家的时候都没什么机会,必要家里大哥哥带着出来,阿玛和额涅才准。后来大哥哥上吉林乌拉做章京去了,她就再也没能天黑后离开过家。
“这回真是托了万岁爷的福。”她倚着车围子说,一面揭开了小窗上的垂帘,“我早就想出来瞧瞧啦,外头真好,真热闹……”看见一个玩儿杂耍的,讶然说,“这人的嘴得有多大,别人吞剑,他吞刀?”
皇帝对吞剑还是吞刀没有太大兴趣,他安然坐着,安然看着她,“这次时节不算上佳,等入了冬,朕再带你来一回。最好选在天寒地冻,万物萧条的时候,一个摊儿一盏灯。人坐在油布搭起的帐篷底下,西北风兜不住往里头刮,然后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