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不敢对明香苓说实话。 这段日子,明香苓脾气暴躁不少,精神也日渐变得恍惚起来。 她腿伤未愈,双眼视物又渐渐模糊不清,既下不了床也看不见东西。 整日困在栖月院里,耳朵倒越发尖了。 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如同惊弓之鸟,惊得像刺猬般迅速将浑身长刺都防备地竖起来。 柳嬷嬷看着满脸阴厉的夫人,心里既害怕又难过。 默了一瞬,她勉强笑道:“夫人,大少爷婚礼的日期已经定下来,就在下个月初八。他们这是在府里修整,为婚礼作准备。” “楚东阳要成亲了?”明香苓坐在床里,眯起眼睛茫然往外张望,隐约瞧见一团模糊影子在晃。 她觉得自己更糊涂了,“他和谁成亲?我怎么不知道?” 类似这种问题,柳嬷嬷每日都要经历数次,对于敷衍明香苓,她已经十分有经验。 当下笑了笑,轻声道:“还是夫人你给她相看的姑娘,夫人许是一时想不起来。” “眼下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待成亲时,夫人总会见到人。” 至于永昌公主这号人物,柳嬷嬷是连提也不敢提半个字。 就怕沾到那个名字,会勾起明香苓的心魔,引她发疯发狂。 明香苓的记忆明显出现混乱,听了这话也不觉有什么不对。现在她还能认得柳嬷嬷,记得她是自己信重的人。 是以点点头:“你说得对,儿媳妇的茶我得喝。” 柳嬷嬷十分熟练的岔开话题:“夫人该喝药了,喝完药,就可以吃夫人喜欢的桂花酿甜糕。” 就这样,楚国公府的喧哗与热闹似乎都与栖月院无关。 一扇门,似乎将这个院子与诺大的府邸完全隔绝成两个世界。 这一天,明香苓娘家忽然来人探望。 明致杰这位巡按御史的夫人孙氏,携明远威的夫人郑氏,两妯娌一同前来楚国公府。 “两位舅母请坐。”楚南曦进入厅中,朝两位夫人微笑颔首,信步走向主位,“不知两位舅母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自家人,三小姐不必客气。”分宾主坐下,明七夫人郑氏还在客套。 楚南曦心里冷嗤一声,自家人?听听这称呼,这像是自家人? 孙氏淡淡扫了眼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少女,倨傲的目光在她袖口银丝勾绣的祥云图案凝了凝。 片刻,深沉瞥开去,张嘴便问:“三小姐,为何不见你母亲楚夫人?” 这口吻这神态,一点也不像上门拜访亲戚;倒似上门兴师问罪来的。 楚南曦轻叹一声,笑脸一收,立即换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愁容出来,“二舅母有所不知,母亲她——。” 孙氏瞅见她愁苦的模样,心里先唬了一跳:“她如何?” “病了!” 楚南曦十分诚实,轻轻蹙着的眉头里,似藏了说不尽的烦忧担心一样:“而且还病得不轻。” 郑氏插了句嘴:“既然如此,为何不见楚老夫人?” 以她和孙氏的身份与辈份,明香苓若不便出面接待,自该金玉堂那位杜老太太出来接待才对。 楚南曦讽刺地勾了勾唇,金玉堂那位老太太若愿意陪她们,她才懒得跑这惹人嫌。 “老夫人每日这个时辰都要小憩一会,”少女假意问:“两位舅母是要探望老夫人?” “那就不好打扰她老人家了。”孙氏连忙将话题拐回来,“你领我们去栖月院,我们瞧瞧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