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最终还是走了。
谢临云能拦住他, 但拦下来之后, 无论怎么问, 都问不出一个结果来。
她气急败坏, 口不择言,甚至差点要跟他动手,他还是最开始那句话,请她顾念昔日承诺, 及早履约。
最后她终于想起来,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他不想做的事,谁都勉强不了他去做,那同样的,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也谁都勉强不了他回答。
她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在这长达一年的相处里淡忘了这件事,以至于现在完全无法接受,崩溃得维持不了一点体面。
这太没意思了,谢临云想,既然他执意要走要绝交, 她在这死皮赖脸不肯放人, 未免也太难看。
“好, 你走吧。”她用空着的那只手胡乱擦了擦脸,让开路放行。
黄药师没有立刻动, 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月亮, 看完又停顿许久, 才缓声道:“朱伯伯那边——”
话还没说完,谢临云就哽着声音打断了他:“你说要我从今往后当没认识过你,那请你也一样当没认识过我。”
“我洞庭湖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黄药师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再也没说别的,直接绕过她离开了。
他来时只有一个小之又小的包袱,走时更干脆,什么都没有带,两手空空一身轻松便上了往来湖上的船,独自一人向着湖外方向去了。
船行得一点也不快,正如昨日傍晚,他二人一同趁着暮色去西边沙洲采桂花时那般。
但这一次他没有同伴,也不是去去就回。
他说要走,就是真的要走。
谢临云在桃林里站了一刻多钟,期间那个拿了菜谱的侍女几度试图上前询问,但看到她微微抽动的肩膀,又不敢了。
后来无名找了进来,大概是以为她还没找到黄药师,脚步匆忙地跑过来通知她道:“湖主!我看到黄公子了!”
“他——”原本想好的话,在看到她此刻模样的那一瞬间卡了壳,无名睁大了眼,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啥。
如此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试探着道:“您……您还好吧?”
谢临云揉了揉眼睛,又朝他摆手:“我没事,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
无名迟疑着噢了一声,退出了这片林子。
注意到他离开时还在小声念叨出入桃林的正确路线,谢临云又想起来,其实眼前的这些花木,全是刚跟自己绝交的那人栽植的。
她还是生气,还是伤心,偏偏又舍不得把这些无辜的花木全毁了,最后干脆提着枪回了自己的院子,爬上床头一闷就要睡觉。
醒过来是深夜。
屋子里有更漏的声音,屋外是秋夜的风,吹在窗框上呼呼作响,听着竟还有几分凄厉。
谢临云以为自己已经从最伤心委屈的劲里缓了过来,但一下床出去,看到屋外压在石头下的那叠菜谱,她又重新难过了起来。
这一叠纸经过一夜秋露浸染,不仅触感冰凉,连字迹都晕开了一些。
谢临云拿起来看了两眼,就心烦意乱脑袋发疼,一会儿想不如扔掉算了,一会儿又想,她气他绝情寡义,也没必要拿他留下的东西出气。
拉扯了半天,她拿着菜谱去了黄药师之前住的地方。
那院子就在她隔壁。
当初她刚带他来的时候,无名安排他住在那,她本来是想说可以换个更宽敞的。
结果他自己表示无所谓,他对住处不挑,从前一个人行走江湖,餐风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是常有的事。
这次他走得这般干脆,她本以为里面的东西肯定还是平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