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点头,“都辛苦了,等会子下去领赏。”
一瞬间,钟玉溪面色就变得惨白,脸上险些挂不住笑。
她从昨儿个晚间就开始等着,等到现在就等来殿下这么一句敷衍话?像打发奴才一样打发了她?
这怎么可以?
钟玉溪咬唇惨淡地笑了笑,目光移到唐灼灼一角衣料上,月牙白衣裳,极其素淡,与她平日里喜欢张扬颜色大相径庭。
也对,人都破相了再穿那大红衣裳,岂不徒惹了人笑话?
她走近了几步,甜笑着对唐灼灼道:“这样热天,娘娘怎么还蒙着面纱?”
唐灼灼美目横扫,斜斜入鬓长眉竟生出几分凌厉气势来,与霍裘足有三四分相似,眉宇间不耐之色展露得淋漓尽致,半分笑容也不给一个。
钟玉溪陡然失了声,光是这样艳极韵致眉眼,就叫人怎么也看不腻。
难怪殿下还如珠似宝般护着。
唐灼灼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和钟玉溪说上一句话。
霍裘挑眉,将她带在身边这许多时间,这小脾气眼看着又见长了?
在走过钟玉溪身边时候,唐灼灼脚下步子顿了顿,拨弄着晶莹指甲,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道:“良娣真是好兴致,如今这个时候,倒是穿得这般艳丽。”
话一点即止,但令在场女人都白了脸。她们听闻殿下回来了,自然想在迎接时穿上最得体鲜嫩衣服,好让殿下分些目光给她们,哪里还有功夫去分析时下局面?
霍裘瞥了一眼唐灼灼,她侧脸柔和,印着半面金光,一条面纱下是娇娇万种风情,他目光突然有些黯。
“下去。”他冷淡道,语气比起方才,明显不虞。
正是多事之秋,琼元帝大病难遇,东宫女人却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生怕外人拿不住把柄吗?
就连自己身边这个娇气包都在昨晚客栈里挑挑捡捡许久,最后挑了一件最不起眼,他分明瞧见,黑暗里她瞥向那件大红罗裙时闪闪发光眸子。
他可在心尖疼女人都有所顾忌,怎么东宫里这群女人倒还肆无忌惮起来了?
霍裘面色隐隐黑沉下来。
钟玉溪大惊失色,再不敢多说些什么,含着一汪泪行礼退下了。
京都不比西江那个宅子,太阳当空照,宫里琉璃砖瓦上泛着粼粼波光,唐灼灼在太阳底下走了一阵子就被晒得有些头晕。
宜秋宫还是老样子,宫女们早就摆放 好了冰盆,徐徐凉风拂面,唐灼灼才觉得胸膛里燥热火稍稍压下来了一些,她抬头望着霍裘,樱唇微张:“殿下去忙吧。”
霍裘见她困意绵绵,轻微颔首,捏了捏她柔若无骨小手,嘱咐道:“不可睡久了,晚间还要去乾清宫给父皇问安。”
唐灼灼顺从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几分,霍裘揉了揉她乌黑发,凌厉剑眸扫向安夏:“晚膳前将你们主子唤醒来。”
如今正是春困夏乏时候,唐灼灼是真真儿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几乎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梦里是阴冷湿牢,呜呜咽咽悠曲一声声地响,从四面八方飘散过来,唐灼灼走了一间又一间牢房,每一间都是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直到到了最后一间,她见到了蜷缩在角落那个人。
她下意识里觉得背影十分熟悉,可还没等到他抬头,这梦就倏尔停止了。
唐灼灼手指微动,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半坐起身来,见到屏风后坐着男人端正肃穆,捧着一面折子,半晌岿然不动,她瞧着瞧着,竟有些痴了。
霍裘将折子放到案桌一角,无奈起身,小姑娘才睡醒,迷迷糊糊眨着眼睛,见他到了跟前,一点儿也不客气地伸出两条胳膊,松松垮垮地吊在他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