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只是为了让他彻底对这个世界死心?”
制止了长孙凌的一番胡闹之后, 盛妍同她解释了自己去见赵一尘的原因, 长孙凌似是被她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当即就趴在她怀里, 乖巧地听着她说话。
盛妍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说对这儿死心,而是让他明白彻底失去一切的感觉,我讨厌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简单地提点了两句。
长孙凌正想顺势问问她和赵一尘的聊天过程,却不妨对方忽然转移了话题,猝不及防地问道:
“你的膝盖怎么回事?”
长孙凌条件反射就要将话吐出来:“午后同母后——”
她察觉到盛妍的套话,及时打住了自己要交代的内容, 但即便如此, 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盛妍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皇后娘娘怎么了?”
“她向来宠爱你, 没道理会突然罚你,你老实点交代。”
……
另一侧。
依然被关在地牢里的赵一尘, 开始的时候还不相信盛妍说的是真的, 只道对方是在糊弄他, 为了让他更难堪罢了。
然而, 当他招供完长孙家所要的一切消息, 并换得想好好睡一个晚上的唯一死前要求时——
那晚上,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无法入睡。
赵一尘明明觉得自己对断头台无所畏惧, 甚至还觉得自己能够慷慨的、从容地带着这一世的机关算计和荒唐一并赴死, 但直到心底一片宁静, 却始终无法找到睡意的时候。
他慌了。
大晚上的,他拼命拍打着栏杆,将那些看守他的人又一次地吵了过来,言语间满是对他的奚落:
“赵公子,你如今是无力回天,在各方的势力也被通缉中,就别做那无谓的挣扎了。”
“先前我还道你是多么将生死置之度外、大义凌然之辈,怎么,别告诉我你现在才想到怕了?”
赵一尘目光里带着疯狂的执着,他死死地看着来人,道:
“给我一碗安神汤。”
“再不济,给我一碗迷-药也成。”
他要睡过去,他一定要睡过去。
白日里的南槿像是无情无义的修罗,唯有梦里的,那个爱他极深,也恨他极深,为他生死无数次,也拉他陪葬无数次的南槿,是他真正深爱的人。
听见赵一尘的话,那看守他的士卒感觉到几分稀奇,像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稀罕似的,打量了他半晌,而后蓦地一乐:
“您这要求可真够特别的。”
“成,等着,之前您不想要的那份断头饭,要不再给您送来?您也甭折腾了,老老实实等着明日上法场得了。”
赵一尘抿了抿唇,勉强找回了神志:
“只要能让我安稳睡下,我定不再扰你。”
那士卒看了他几眼,摇了摇头,不一会儿真给他弄来了点儿迷-药。
安神汤这儿是不可能有了,毕竟大半夜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去找大夫,不是这狱中的习惯。
赵一尘也不挑,他看着那碗浑浊的水,眼中不知闪过什么情绪,好半晌之后,他将那碗水一饮而尽。
像是摆脱了自己在凡尘中的那些干扰,想要从此进入那干净的、纯粹的梦中,去寻自己这一世的放纵与安-乐。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陶碗从他的手中无力坠下,落在地上的脆响半点儿没惊动他。
不知他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提前赴约了。
第二日。
赵一尘是被人粗暴地摇晃醒来的。
不是昨天那个给他一碗迷汤的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