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郎印象最深,可宋三郎自己还没束发呢;她觉得冯氏做那样的事会让二儿子跟着,肯定是有原因的。二堂兄应该还是靠谱的。
宋师柏也很好说话,能在家里待这么多日,他已经很满足了。得了姐姐的话后,就带着一脸如释重负的笑容去左跨院里找二堂兄。
宋师竹打发了弟弟后,还是继续埋头算账。腊月水土贵三分,看着这些账本,她才知道家里有个庄子给他们省了多少事。前儿雪太大,庄上的猪舍被压坏了,好些年猪都跑掉了,这一项开支就要重新算入账中。
还有他们家好些佃户今年都没把租子交齐,这个在年前肯定也要去催回来的。宋师竹想了想,在册子里用簪花小楷备注了一条“许明年再还,利息照计”。
写完之后,宋师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戏文里的周扒皮黄世仁,专在年关和庄稼人不对付。
不过不要利息也不行,这种事情就怕佃户有样学样。
当年看她不忍心,李氏特意与她解释过,宋家的利息是很少的,今年给不出租子,逾期的利息只是做个样子少少收一些,要是年成真的欠收,家里还会主动减租。那种为着三五斗租米就逼得一家子节衣缩食走投无路的事情,在宋家还从未发生过。
不知道为何,看着手上的账册,宋师竹觉得自己有些理解冯氏了。一个花季少女嫁入夫家,一醒来就要面对柴米盐油酱醋茶的琐碎事,一日日把自己变成锱铢必较的黄脸婆,要是家里还各种糟心,自己的付出简直跟喂了狗一样。
宋师竹叹了一声,衷心希望腊月后各处都是顺顺利利的。她咬着笔杆子继续算账,多年没有专业训练,她的心算能力退步了不少。
家里养有账房,管事把账本送上来时,也会附着一个大概的数目,但是做主子的总不可能人家写什么就信什么。
宋师竹每隔三两月就要帮着李氏做这些计算的事情。她发现自己这个能力在管家中真的挺有空的。她娘在一旁打算盘,珠子还没拨下去,她口中的数字就出来了。
宋师竹靠着两辈子都及其敏感的算术能力,总算在腊月十五前处理完这一年府里的收支结算。算完这些账本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一遍。
螺狮拿着一盘子点心进来笑道:“姑娘,二太太又给各处送了糕点了。”
二婶最近总是很有闲情逸致下厨,宋师竹每日吃到糕点的时候,就知道小冯氏的事应是很顺利的。
不过她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待到宋师竹从李氏那里听说宋祯祯要过继出去的事时,她特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埋在账本里太久,都不知人间世情了。
“这是那孩子自己提出来的,早上亲去跟老太太与你二婶说了的。”李氏喝了一口茶,也觉得十分猝不及防,她这几日央了县里好些人做媒,一直在相看侄女婿的路上。
宋师竹这些日子太忙,已经好几日没去看宋祯祯了。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她总是能从宋祯祯身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而上一回见到她时,这股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她一直没有跟李氏说过,就是怕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会把宋祯祯的处境弄得更加糟糕。如今想想,她好几回脱口欲出,又把话咽回去,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氏道:“她跟你祖母说,希望自己能被过继给族内没有子女的孀居女眷,她知道自己生来不祥,要是有愿意接受她的人家,她愿给她养老送终,就算以后出嫁,也不会违背承诺。”
宋祯祯甚至连借口都帮老太太想好了,说可以对外说她生来便克亲父亲母,呆在父母身边会有妨碍。
宋师竹总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有种大彻大悟的意思。
她和李氏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之后,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