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归无法将洛修斯与造物主分割成独立的两面,它们在互相影响,我无法完全成为洛修斯。”
规则默然,一时万籁俱寂,夜中只有风声与树叶声。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金色字迹突然一抖,写:“缪金来找你了。”
规则写出这句话的时候,银发少年身前已经幽魂似的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像没有重量稳稳立在纤细的枝梢上,一步步背逆着月光向少年走来。
最后停在少年身前,蹲下身,嗓音冷梆梆的:“你在这里能睡着?”
银发少年平静地注目了男人很久,才缓慢地露出一丝笑,神态活泛起来:“和我一起看月亮吗?”
缪金蹙眉盯了他一会儿,不吭声地坐到了洛修斯边上,偏过脸,没去看月亮,也不看洛修斯,不知道在想什么。
树枝很窄,只是缪金似乎收敛起了重量,才没有断裂的倾向。
洛修斯和缪金靠得很近,屈在膝盖上的手肘不动也碰得到缪金的胳膊。
洛修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月亮,倏地转过脸瞧着缪金,缪金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起来,浑身僵硬。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直到洛修斯看久了,缪金才恼怒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洛修斯严肃地两只手捏上了缪金两侧的耳廓,凑得很近,几乎与缪金鼻尖相对:“我一直看你,你会害羞吗?”
缪金一下子搡开了洛修斯。
树枝本来就窄,他搡得不知轻重,洛修斯一个没坐稳,就从树枝上双脚向下滑下了下去。
这棵树有二三十尺高,这样摔下去会骨折。
但双脚还没来得及碰触到地面,就重重落在一个冰冷的怀里,手臂铸铁似的锢在他腰上。
不是横抱,洛修斯两脚悬空,被锢着腰和大腿,男人高挺的鼻梁似乎顶在他肚子上,两条腿被上托了一点,才被慢慢放下来。
洛修斯理了理衣服,诚挚道谢:“谢谢你。”
“是我推你下来的……”缪金说了一半又别扭地停下来了,“随你。现在跟我回去。”
洛修斯又捏了捏缪金的耳垂,在耳朵那里被缪金紧紧捉住了手,于是问:“你在害羞吗?为什么不回答我?”
缪金捉住少年手的手加大了手劲,攥得人疼,他偏过头不去看洛修斯:“没有,不要再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牵着少年,或者说拽着少年往前走。
洛修斯犹豫了一会儿,问:“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你可以如实地回答我吗?”
缪金慢慢松了手劲,不再那么用力地攥着少年,而是慢慢从手腕上滑到手掌,悄悄地握住了洛修斯的手。他没有血液流动的体温,少年的温度烫得他脸有些发热。
缪金语气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羞怒:“你又有什么问题?”
洛修斯想了想,问:“你对未来有什么期盼吗?”
这种像幼师会问三四岁牙牙学语的小屁孩的烂俗问题让缪金惩罚似的用力捏了捏少年的掌心:“问我这个干什么?”
缪金一向对这种涉及到未来的问题很敏感,可自从上次发现洛修斯傻傻地成了大祭司都不知道大祭司的含义后,缪金看待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便宽容了很多。
“没事,我只想问问,”洛修斯斟酌着用词,“如果主会许诺你重塑不死族,你愿意接受吗?”
缪金停了下来,嗓音发冷:“你什么意思?”
“我……”
“这是神明要你问我的问题?”
“是的。”
缪金的温度似乎愈发冰冷,深色的眼底在仿佛在夜中失控的海潮,他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不接受,告诉你的主,我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