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 大雪撕棉扯絮一般, 裴如玉戴着毛斗笠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亏得今年把路修好了, 纵是雪地也平坦。
街道两畔的铺子都门窗紧闭, 偶尔能听到屋内传来说话笑闹声,也有人家冒雪出来清扫门前雪的,见到县尊大人都大声打招呼, 完全不怕呛了雪。裴县尊朝他们也摇摇手, 最后到孤独园去了一回, 就往家去了。
红梅姐在炕头儿上做着给孩子的针线, 长长的针线似乎也带上了些李红梅眉飞色舞的风韵, 就听红梅姐针线如飞的道, “以前我们县财主家有个憨婆娘,怀着身子时有个媳妇说她肚子的怀相像个丫头, 她就做了好几身粉色的小衣服准备着,结果,生下来是个小子, 小子怎么能穿粉的哟。最后衣裳都送人了, 你说这得多笨的哪, 做红的不就行了,不论闺女小子都能穿, 还喜庆!”
裴七叔坐一畔, 笑眯眯的听着, 怀里抱着个干果匣子, 时不时剥个松仁榛果喂给红梅姐。
外头门一响,传来脚步声,裴七叔问,“小红,是谁?”自红梅姐有孕,裴七叔也从孤独园找了个老实麻俐的丫环,和小福一起服侍红梅姐。
“大爷来了。”小红打起里间儿的帘子,裴如玉探进颗头,笑道,“我就不进来了,过来看看七叔和岳母。”
李红梅放下针线,看女婿头发上沾着雪花就忍不住心疼,“这会儿才回来?大雪天的还有啥公务,让旁人去做就行了,你别总往外跑了,天儿这么冷,进来烤烤火。”
“木香那儿肯定备着哪,赶紧回你们院儿去吧,中午吃热锅子,下午别出门了,雪太大了。”裴七叔也叮嘱两句。
裴如玉眼睛往七叔手边儿的干果匣子一瞥,再看向七叔膝上被压出的匣子印,微微一笑,“那我先回了。”
裴七叔被侄子打量的老脸一热,扫扫腿上折痕,赶紧撵人,“回吧回吧,出门多穿衣裳,这会儿不知轻重,等上了年纪有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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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玉回屋也不敢用热水洗脸,先用稍凉些的温水搓搓手脸,把手脸搓热的,再上炕接过嗖嗖嗖爬过来的肥儿子。
“咱们阿秀爬的真稳当。”在父母眼里,儿女跟旁的孩子总是不一样的。裴如玉脱鞋上炕,阿秀把他爹当树爬。
“都这么说,余主簿家的重孙女六个月还不会坐哪,咱们阿秀六个月就开始爬了。”白木香接过小圆递上的温水拧过的手巾,一把薅过肥儿子,手巾覆儿子脸上,阿秀嗷嗷两声,他娘动作麻俐,很快给他把小脸儿一擦,两只小肉爪也捞过来擦一擦,“这就要吃饭了,咱们要干干净净的吃饭哟。”
阿秀嗖的把胖脚丫翘起一只险杵他娘脸上,被他娘握住棉裤腿轻拍一记系着棉袜子的脚心,“臭脚丫晚上再擦。”阿秀也不知听不听得懂,一幅美的冒泡的模样。
“军营那里怎么样?”白木香问丈夫。
“还是那副猪窝样,乱哄哄的,一点儿不齐整。”裴如玉一手虚环着儿子的腰,护卫着儿子不要摔了,一面道,“底层兵丁日子苦,就是发了新东西,旧的也舍不得扔。舍不得扔吧,应该浆洗干净放起来,这又不是战时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过惯了糙日子,怎么凑合怎么来。慢慢改吧。”
小圆把小炕桌儿摆在炕上,小雀又拼了一张上去,两个丫环就去厨下端饭菜了。裴如玉抱着阿秀,白木香给儿子穿上吃饭时的小兜褂,热锅子热汤碗都摆在最外沿,阿秀有自己的宝宝餐,不过,小家伙明显不满足于总是吃蒸蛋蒸鱼茸蒸果糊之类的食物,桌上摆这一大桌的吃食,阿秀也好奇,啊啊的伸着小手要够。他娘撕下馒头皮,用馒头芯醮一点肉汤给阿秀,阿秀自己两只小肉手捉着搁嘴里巴唧巴唧也吃的高兴。
白木香笑望着儿子